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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不屑地撇了撇嘴,坐回脚后跟上,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公瑾,你周家世代冠缨。藏书甚多,你从小攻读,才有了今天地成就。你以为吕子明听了主公的劝,读两本史记汉书就一下子变成了士人?士人要这么好做,那天下地大儒都喝西北风去。你别把他太当回事,他呀,就是一匹夫之勇罢了。”
他说着,有些失意的叹了口气:“公瑾。这一仗之后。你天下闻名,只是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主公最近对吕子明和蒋公奕(蒋钦)多有照拂。陆伯言也一直在主公身边,其意自深,你心里可要有数啊,树大招风,功高震主。”
周瑜笑了一声,举起茶杯向鲁肃示意了一下:“子敬,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疑神疑鬼的,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你鲁子敬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鲁肃见他如此,欲言又止,只得举起茶杯来示意了一下,一仰而尽。这次孙权送弟弟和侄儿去做人质,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最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孙权面对那些不满的将领时,居然说这是周瑜地主意,甚至连后来送大乔去曹营,也遮遮掩掩的说是周瑜的一计。搞得以程普为首的江东老将对周瑜都很不满,象这次上岸追击,程普这个右都督就推说要看着船,愣是没能上岸。
“公瑾,这次出征,程德谋为右都督,数次与你争锋,几误大事。虽说你不介怀,却也不得不防。”鲁肃沉默了半晌,还是劝了一句。周瑜嘴角挑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摸了摸鬓角:“子敬,我找你来商量军情,是要商量对面地曹冲,你怎么反倒说起这些来了?”
“嗯咳……”鲁肃捂着嘴佯咳了一声,只得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也是怪,这曹冲不是中了孙季佐的乌头茶吗?应该早就送命了,怎么还活蹦乱跳的?看他这样子,大概孙伯阳和刘玄德的事十有**就被他给坏了,孙伯阳快疯了,刘玄德虽然没疯,不过看那情形,也离疯不远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乌头茶喝下去居然还能不死?”
周瑜也直摇头:“孙季佐传回来地消息应该不会错,要不然他也不会到江陵去,听说南阳张机在江陵为随军医匠,也许是他救了曹冲一命。我倒是觉得这个时间不对,乌林火起的消息就算用快马传到江陵,也得有一天半的时间,他再从江陵赶到郝穴,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就算孙伯阳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半天,也应该比曹冲早到半天才是,怎么反被曹冲打了个伏击?六千人活生生被堵在虎跳涧前进不得?”周瑜疑惑不解的看着鲁肃,鲁肃也茫然的摇了摇头。
“难道他真的能从江陵看到乌林的大火?”周瑜自己都觉得好笑,乌林到江陵三百多里,再好的眼神也没法看到。可是算来算去,也只有这种可能。周瑜越觉得对面那个孩子有些不可理喻了,难道真地象吴范所说,这人是个看不清地怪人?
“如果他能从江陵就看到乌林的火。那岂不是现在能看到我们的大帐?”鲁肃也觉得有些怪异,浑然生出一种被人偷窥的奇怪感觉来,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周瑜怔怔的看了他半天,也觉得有些怪异。他摇了摇头,又说道:“不管那么多,到时候杀上去,他有什么怪异之处也没用了。”
“公瑾,你可不能硬碰。别忘了主公可在反攻合肥,他手里的人手估计不太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人调兵了。”鲁肃又提醒了他一句。孙权正在布置反攻合肥的李典所部,让张昭带兵攻九江当涂,他亲自带大军攻向合肥,看起来是合情合理,但鲁肃和周瑜都知道,这是孙权自己地情和理。现在这个形势。应该集中兵力先拿下江陵。江陵是荆州重镇,也是长江上地关卡,拿下了江陵,江南四郡就入了江东手中,打通了西蜀的通道。进而可以拿下西蜀,届时长江以南皆是江东所有,凭此半壁江山,足以与江北地曹操对抗。现在去打合肥。且不说城坚难攻,就算打下了,合肥又怎么守得住?曹操尽起大军反攻合肥,江东的士卒在陆地上怎么能是曹军的对手。
但这些偏偏鲁肃和周瑜都不能说,一来知道孙权是想立自己的威,取一个战功来平衡周瑜的赫赫威名,二来也是好借机将拨付给周瑜的三万精兵调走。这三万精兵可是江东地大半精锐,除非放在他自己的手中。否则孙权是无论如何都睡不好觉。
“我知道了。”周瑜被鲁肃这一说,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也没有心情再说下去,草草的说了几句,就去休息了。鲁肃见他心情不好,只得起身告辞。他站在周瑜的大帐外,看着西面的山岭,总觉得那黑影里有一个人在看着他冷笑。不由得他不心生寒意。
连着两天。曹冲和周瑜颇有默契地一前一后沿着华容道向章卜穴进发,第三天中午。离章卜穴还有五十里,周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停止行军,将斥侯叫过来问了又问,觉得疑窦丛生。曹冲一路行军极为安稳,一点没有几万大军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样子。周瑜看着即将到达的章卜穴,不由得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把鲁肃叫了来,说了自己地心中的疑虑,用手指重重的点了点章卜穴道:“如果徐晃所部从前日起就急行,大概昨天上午最迟到中午就通赶到章卜穴,休息一天正好等到我们……”
“你是说,徐晃张辽没有随曹冲行动,而是先行赶到章卜穴设伏?”鲁肃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地图,摇了摇头:“不能,曹冲所部经过激战,损失超过两千,徐晃他们怎么敢丢下曹冲只有不到四千人面对我们两万多人?”
“是不太可能,但我们不能不防。”周瑜站起身来看着前面的小山坡:“斥侯传来的消息说,昨天曹冲的驻地虽然是一万多人的大营地,但其中有部分锅灶灰烬较多,可能是曹冲利用徐晃部留下地锅灶,以此来迷惑我等。”他转过头来说道:“我让人数过这些锅灶,正是四千人之数。”
“这曹冲好大的胆子!”鲁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对面曹冲手下真的只有四五千人,那他这两天带着两万多人散步的行为,只有疯狂和大胆两种解释。
“不管是不是如此,这里离章卜穴还有五十里,徐晃张辽既然在那里等我上勾,我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周瑜立刻决断,对身边的传令兵立刻下达了命令:“传令董袭和甘宁,立刻率所部赶上去缠住曹冲,如果有伏兵出来,就立即撤退,如果没有,就将曹冲卡死在前面这个山坡,甘宁部立刻阻断章卜穴方向的道路。”
看着传令兵飞奔而去,周瑜威严的扫了一眼身边的众将,厉声喝道:“诸位,今日一战,诸将努力,捉住曹冲,堪比斩将夺旗。瑜当亲为诸将请功。”
“诺!”诸将一听,一个个跟吸了兴奋剂似地,飞奔而去,对着自己地部属大声呵责,有鼓励的,有威胁地,反正一句话,就是拼了命也要将曹冲给抓住。活地死的都行,升官发财就全指着这一下了。
曹冲从望远镜里看到一直远远缀着的董袭和甘宁忽然加快了速度,大惑不解,不是还没到章卜穴吗,这么快就发力,不怕跑到章卜穴就没气了?他略一思索,就传下命令,保持速度。匀速前进。虎士们一听,一个个放开了步子,一溜小跑的在前面带路。
他们个子大,步子也大,这一小跑不要紧。累得后面跟着的董袭和甘宁一听就急了,这本来就差二十里,我怎么刚跑起来他就也跑了?也传令下去,放开了脚步一阵狂追。
曹冲听斥侯说后面的董袭和甘宁发了狂。大惑不解,一边带着人跑路,一边和身边的张松说道:“他们怎么突然提前起动了?不按套路来啊?”
张松笑道:“公子,周瑜已经跟着你走了这么远,现在就算猜出些什么,只怕也拿我们没办法,最多张文远和徐公明二位将军白忙一阵罢了。”
曹冲笑道:“话虽如此,但总要知道他是怎么看破的。下次再布局也好有所准备吧,总不能被人看破了局还不知道错在哪儿,那可有点亏,也没长进啊。元直,你说是不是?”
周不疑笑道:“我也在奇怪呢,这一路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怎么周瑜就突然发力了呢?”
张松忽然拍掌道:“公子,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一定是锅灶。我们虽然用地是二位将军留下的旧灶。但图省事,没有将灶中的灰烬除去。这样我们用过的灶就会比其他的灶多一些,只怕周瑜起了疑心之后,去数灶头了。”
曹冲一听,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看着张松哈哈一笑:“失误失误,还是漏了一着。”
周不疑听了,也如梦初醒,连连咂嘴。曹冲笑道:“好了,你别咂嘴了,这几天一直恍恍惚惚的,不知你在想些什么,哪里还记得提醒我,还要我提醒你才知道给我准备饭菜呢。”
周不疑尴尬的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跟着一路纵马小跑。
周瑜听前面传话说曹冲突然也加速了,立刻明白自己的猜测是事实了,命令全速前进。他一拉战马,刚跑了两步,却被鲁肃拉了拉袖子。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信使高举着一封书简,纵马狂奔而来。他不由得心中一沉,连忙勒住了马。那个信使奔到他面前,翻身下马,将书简高高举过头顶。周瑜看着书简扎绳上孙权地专用封泥,半天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鲁肃也暗自叹息,伸手接过书简,检查以后拆开封泥,打开书简看了一眼,苦笑一声,将书简递给周瑜:“公瑾,主公……”
周瑜没有接书简,而是拨转马头,无力的挥挥手中的马鞭,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董袭甘宁,停止追击,全军回师华容城,董袭等部增援合肥。子敬,此去战事已了,你这个赞军校尉也去吧。”
曹冲发觉甘宁董袭忽然撤了回去,更是大惑不解,不过他也没有胆大到反过来去追周瑜,而是犹豫了一顿之后就带着人赶向章卜穴,会合了已经准备妥当一心想要打周瑜一个伏击地张辽徐晃之后,近三万大军回到了江陵。
向曹操交令时,他向曹操讲解了战事的全过程,曹操听了,对他前面的作战安排赞不绝口,对最后周瑜为什么突然撤兵也觉得不可理解,连连叹惜周瑜到了口袋口居然又撤了回去,真是天意,要不然这次就算抓不住周瑜,也可以打得周瑜灰头灰脸,一报赤壁之仇。
曹军水军全毁,蔡瑁张允没了势力,侥幸活命,垂头丧气的回了襄阳,曹操在江陵休整了几天,决定撤回北方。他任命曹仁为镇南将军,领南郡太守,镇守江陵,乐进镇守襄阳,徐晃镇守樊城,张郃随张辽回屯长社,汝南太守满宠改任行奋威将军,镇守当阳,其余诸军一起跟随他回邺城。
安排妥当之后正要起程,在陆上追击未果地周瑜却在两天后带着两万水军逼向了江陵城,同时沿江各路支军也陆续传来了战报,一个个都退回了原驻地。其中最危急的还是合肥,孙权亲率五万大军,将李典一路从庐江郡打了回去,并包围了合肥城。张昭带兵直逼当涂,切断了李典后退的路线。
长江沿线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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