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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人含唇站起了身,“嫔妾斗胆猜想,皇上今日来嫔妾这儿,是为了御花园一事。”
内殿忽然沉寂下来,针落有声?,没?人敢猜测皇上的心思,张贵人戳破这层遮掩,一着不慎便是惹了圣怒。即便早有准备,她?还是不觉屏住了呼吸,心头跳的急快,脊背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凉汗。
李怀修平静地掀起眼,“继续说下去。”
张贵人压住心头的跳动,深深呼出?一口气,“嫔妾听闻,皇上命内务府到?顺湘苑移植了梅花,皇上的意思,是叫宓才人在自己宫里看看花景,少出?去惹事。因为宓才人偏得圣宠,出?去便是招惹人眼,六宫难免再?起风波。皇上此举,一是头疼于?六宫是非,二是想让杨贵嫔平安诞下皇嗣,三也是不想让宓才人卷入其中?。”
“嫔妾愚钝,并非是在妄测圣心,换作以往嫔妾不愿参与六宫是非,如今嫔妾有了身孕,嫔妾想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
张贵人冷静道:“皇上可还记得曾经的瑜贵嫔?皇上所想,并非后?宫人人所愿,总会有人妄生别的心思。”
翌日,听月坞恭送圣驾离开,水琳为主子捏了把汗,“皇上既来看望主子,主子何必说那些话徒惹皇上不快,奴婢实在担心……”
“担心什么?”张贵人毫不在意地抿了口温水,手心抚着微隆的小腹,神色淡淡,声?音轻不可闻,“皇上来不来这听月坞,我又何曾在乎过……”
……
坤宁宫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还没?到?请安的时辰,廊下宫人端着盥洗的清水陆续进了内殿伺候,文竹捧着一支西番琉璃羊角烛台,轻手轻脚地呈到?案上,“娘娘,昨夜皇上去看了张贵人。”
皇后?对着妆镜换下琉璃牡丹配饰的耳铛,眼睫低低垂落,嘴边沁出?一丝淡笑,“倒底是母凭子贵。”
文竹眼底迟疑,口中?欲要说出?的话触及到?娘娘眼底的神伤,终究没?有说出?口。放在先帝时,张贵人足以抚养得了皇子,到?如今依着张贵人的身份,皇上合该把皇嗣放到?皇后?娘娘膝下养着才是,但见皇上对张贵人的态度,似乎并无这个意思。文竹早心有疑惑,她?抿着唇,接过皇后?的耳铛,没?有开口。
宫人伺候皇后?梳好了妆容,外殿请安的宫嫔已陆续坐下,皇后?徐徐起了身子,透亮的光轻抚女子的粉黛涂染的远山细眉,举止间尽是雍容端庄。她?小皇上一岁,男子三十而?立,皇上正值壮年,后?宫里娇嫩的花骨朵一茬接一茬地开,世间男子,有谁会不贪图新鲜,便是江山之主,一国?之君,也是如此。
皇后?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宠妃是妾,只有她?才能?做的上这个正妻的位子。想的通是一回事,时日已久,难免也会生出?些许的奢望。
大片的金光停留已久,不知何时移出?了廊下,文竹轻唤了声?“娘娘”,皇后?脸上笑意颇淡,扶着宫人出?了殿门,文竹一时恍惚,仿佛方才怅然失落的女子只是她?的错觉。
……
今日的晨安六宫嫔妃安安静静,眼睛时不时瞄上一眼还未显怀的张贵人。昨夜皇上去了听月坞,张贵人有着身孕,虽不能?侍寝,孕中?见到?圣驾,于?她?们而?言,已是极为艳羡。张贵人并不张扬,怀中?捧着手炉,衣裳是寻常的碧罗料子,相比清高的杨贵嫔,得宠便嚣张得目中?无人的柳美人,实在平淡。
皇后?扫了眼众人的神色,敛眸抿下一口茶水,眼光缓缓看向张贵人,和笑道:“纵使说后?宫厉行节俭,张贵人怀着皇嗣,破例一二也是在规矩之内,不必委屈了自己。”
当今御极行生息安民之策,六宫用度不比先帝在时的后?宫,虽是如此,但皇嗣之事干系大魏基业,故而?要有些许特例。何况入了冬日,天愈发寒凉,可不能?委屈了怀着皇嗣的嫔妃。
皇后?这话说的无错,却是有意无意,让六宫视线又多了几道在张贵人身上。
一时间,殿内的人不由得都看向了下首的女子。
张贵人仿佛未曾察觉,含着笑,低眉顺眼地起了身子,“嫔妾不懂这些,全凭娘娘做主便是了。”
坤宁宫的问安算是过去,皇后?问出?那句话,明裳就察觉出?了不对,张贵人是宫中?旧人,并不得宠,怀上皇嗣已是幸事,不过旁人有身孕,也不曾见皇后?如此关?切。
她?细眉微蹙,张贵人面上不见异样,称怕吹冷风伤了身子,与明裳在宫道作别,先行回了听月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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