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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过后,边塞之地尽被银白覆盖。
入夜后北风呼啸,吹在人脸上,似刮骨的刀子。
云中城头,一伍步卒手持火把,与守过一个时辰的同袍换岗。
自从朝廷下旨,以羊毛和禽绒制衣,边军的絮衣、大袴和足衣陆续做出更换,连同头盔在内,均舍弃原来采用的兽皮和葛麻,全部换用新材料,穿起来轻便保暖不说,加上分五指的手套,能有效避免军伍出现冻伤,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城头换防后,几名役夫背着藤筐走上城墙。筐中装满劈好的木柴和打捆的干草,还有小半罐松油。
“口令!”
军伍举起火把,火光照亮役夫的脸。长刀半出鞘,一旦役夫回答不上,势必会被刀架上脖子。轻者关押起来,待到明日确认身份再做处置。敢硬闯者当场斩杀,凡有关系者一并获罪。
“武威!”
役夫穿着羊毛制的衣裤,外罩皮袄,头上戴着能护住双耳的帽子,脚下踩着兽皮靴,腰间扎四指宽的布带。除了背上的藤筐,还佩有一把木制弯弓,没有箭壶,箭矢用布袋包裹,以粗绳绑在腰间。
“王伍长,是我。”役夫回出口令,抬手推了推皮帽,现出一张刚毅黝黑的面庞。
“原来是你。”王伍长收回长刀,奇怪道,“怎么是你带人来?按照规矩,该是从原阳发来的役夫。”
“人手不够,他们去北城门了。”役夫跺跺双脚,对身后的人示意,“动作利落些,火把都点上。”
役夫们先搬开木柴,随后从藤筐里取出特制的火把,上面缠着油浸过的粗布,点燃后不易熄灭,还会散发阵阵松香味。
“东西放下,你们先下去。”王伍长道。
早在今日午后,队率就下达命令,夜间巡逻务必谨慎。遇有南来的大军,速速禀报城内,以火把为号,放其入城。
役夫生在边塞,自知军令之严。
尤其今夜,城内气氛很不寻常。纵然心中好奇,也知王伍长不会透露半句,加上不想惹麻烦,没有开口询问,点齐带来的人手,背起空掉的藤筐,匆匆步下城头。
“伯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名颌下冒出青龇,身材稍显干瘦的年轻人问道。
“闭嘴!”役夫低声喝道,紧了紧身上的腰带,目光扫视众人,“非是你我该打听的事,最好闭紧嘴巴。想得太多只会惹来麻烦。尤其是你,鹿季,平日里专你话多。此处不比乡间,管好你的嘴巴,若是被拿住军法处置,休怪无人为你求情!”
青年缩了缩脖子,心底仍有几分不服气。对上役夫严厉的表情,到底没敢硬顶。不高不低嘟囔几声,就背着藤筐往前走,再也没敢打听。
和鹿季同样怀抱有好奇心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碍于规矩严,又有带队的役夫厉声喝止,才将疑问埋入心里,没有寻守城的同乡打探。
纵然没有确切消息,仰赖常年生活在边郡,众人对大战前的气氛都是格外敏感。尤其是曾随大军上过战场,运送辎重的几名长者,嘴上没说,心中早已有所猜测。
“回去后别东想西想,全都早点睡,明日还要早起干活。”一名年长的役夫背着藤筐,大步向前走。
众人被风一吹,纷纷打了个激灵,陆续加快脚步。
长者说得对,甭管城内出了何事,有边军在前,尚轮不到他们担忧。即使真有战端,边郡儿郎何曾惧过半分。
与其七想八想,不如早点回去,烤火暖暖身子,扒出藏在火灰中的大芋,睡前再填一填肚子。
役夫们在夜色中行进,手中火把被风撕扯,随时可能熄灭。好在天空悬挂银月,且有雪地反光,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完全找不准方向。
城头上,王伍长在火盆边站过片刻,继续带领士卒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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