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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班长第二天早上“咣咣”的敲我的房门,我肿着眼睛开门说:“干啥啊?”
他手里拿着一摞子高中教材跟我说:“你说,你都能考上北大,我是不是加把劲也行?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把高中的东西都捡起来。”
我嘴上鼓励着,心里恶毒的想:“考吧,准备吧,努力吧。累死你吧。”
莫凉听我说起这事儿,极高兴:“菲菲你太高尚了,通过自身素质证明给所有有志青年,北大其实并不遥远。”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啊,谁能故意把除法都算错啊?”
“你怎么笑得这么可恶啊?”
我要把可乐瓶子敲到他脑袋上,被他一把攥着手腕子,眉眼弯弯的笑着看着我:“我脑袋可碰不得。”
“国宝啊?”
“国脆。”
“国粹?何解?京剧啊?”
“脆弱的脆。”
我还是不懂,就是看着他,我们此时的姿势很暧昧:他一手捏着我的手腕子,向旁边扯着手臂,我的身体被他拉近了,两个人的脸,身体都贴的很近,我仰头就见他的喉结和总是刮得光溜溜的小下巴。
夜里微凉的海风,椰子树被诱引的香味,他白皙的脸上淡淡的月光,海浪一声声的在我耳边说:“上吧,上吧……”
那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出现了之后可能发生的很多龌龊的画面,我甄选了最不龌龊的一个,扭捏的付诸实践,我凑上去亲了他面颊一下。
莫凉被我亲了。
哈哈莫凉被我亲了。
哈哈哈莫凉凉凉的脸颊被我亲了。
我亲了吗?我真的亲了吗?
从他毫无变化的表情和呆滞的眼神中,我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忽然对刚才所作的事情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我真的亲到了吗?
中央凡有重大政策,必定要求狠抓落实。
我与其都这样了,索性再补上一计,谁知就在我恶向胆边生,还要扑上去的当儿,白白的月亮下面,那白白的莫凉的脸上,流出了两道红红的鼻血,“倏”的一下都流到嘴里了。
我一下松了手,莫凉赶快拿出手帕来擦鼻血。
我嘴里结结巴巴的说:“莫凉哥哥,对,对不起。”我手脚无措的战抖了半天,“我怎么一不小心把你给亲成这样了。”
他边擦鼻血边摇头,估计也是被我给吓到了,半天没应声。
我手忙脚乱的从衣兜里把面巾纸拿出来,拧了两个小卷儿给他:“来,用这个堵上。”
他接过来就往鼻孔里面插,好不容易算是止住血了,站起来看着我说:“菲菲,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停顿半天,憋出一句,“让你见笑了。”
我见笑什么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是我把他给弄成这样,现在他跟我说“对不起”,可是我保证我比他更难过,真的,我非常非常难过,他一走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想起来真是惨痛的经历,以后谁想讽刺我,只要说,她把别人给亲的流鼻血了。我轻则无地自容,重则心口绞痛,而死。
我抹了一把眼睛,手背蹭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这是我自己的小房间:硬板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一个洗手盆,已经是连级待遇了;打水上茅房得去走廊一边的盥洗室,洗澡要走十分钟,跟通信连的女兵共用冲凉的小浴室,水总是咸滋滋的,刚来的好几天身上都会痒;我不喜欢用蚊帐,怕喘上不来气儿,三天以前托人通过从广州送给养的船带来的隆力奇驱蚊花露水,我每天得全身涂抹三次,比吃饭卡点卡的还准呢。其实防蚊子我还有一层保护,墙角两个蜘蛛伸开脚已经有手掌大了,每天稳坐中军帐,蚊子蛾子——凡是我秉烛夜读的时候进来的昆虫——它们一律笑纳。我后来觉得害怕了,有一天我看它俩的时候,有一只面向我张嘴,我好像都能看到它的牙了,请小班长过来给它们弄走,他说都可以拿到炊事班去加菜。
我翻个身,我遭这罪其实是为了跟莫凉在一起,可是,他,他被我亲的流鼻血了。
我枕头旁边的座机大半夜里嗷嗷的叫起来,把人的脑袋都给闹得裂了。
我接起来,没有好气:“找谁?”
“菲菲。”
“莫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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