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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冯嘉靖背着手立在大门外的回廊下,并没有跟进来,只是淡然催促她。
上官滢滢深吸一口气,拉着小辰的手,和他一起走到大红门帘内。
朱嬷嬷将那门帘放了下来。
冯嘉靖虽然没有进去,但是依然定定地看着那门帘,似乎要透过那挂门帘,看见里面的情形。
上官滢滢拉着小辰的手,绕过里屋中央地上放着的半人高乌云木绣高山大海的屏风,来到了一架小小的填漆床前面。
床上挂着樱草黄蝉翼纱帐子。一直垂到地上。
床前的脚踏板上,还放着一双精致的绣鞋,鞋头上缀着两颗拇指大的珍珠。
上官滢滢的目光留在那鞋上,然后看了看朱嬷嬷,道:“嬷嬷,这是我娘的鞋?”
朱嬷嬷哽咽着点点头,蹲下身,抚摸着那双绣鞋,泣道:“我盼着夫人能穿上这双鞋,整整盼了十年……”
“我娘既然一直晕迷不醒……”上官滢滢挑了挑眉,“哪还需要鞋?”
朱嬷嬷当然不会说这鞋是李培盛准备的。
不仅这鞋,这屋里的一切,都是李培盛置下的。
他对朱婉清尤其细心,一个看着那样高头大马的汉子,却连中单小衣都给朱婉清备了数百套。
除了每天必换的中单小衣之外,这十年,李培盛硬是按照京城李家府里的惯例,每一季给朱婉清准备四套四季衣裳、鞋袜,还有一套头面首饰。
这十年来,已经装了满满十多个箱笼。
可惜那些外衫和首饰,朱婉清一次都没有穿戴过。
朱嬷嬷心里感念李培盛,但是更知道这些事情不能对别人说。
如果朱婉清有醒过来的一天,她会全数说与朱婉清知晓。
如果朱婉清醒不来,那就让这些事情永远成为秘密,跟她带到土里算了……
“我一直预备着,也许说不定哪一天,夫人就醒过来了。若是醒来了,没有鞋,怎么办?难道现做不成?”朱嬷嬷吸了吸鼻子,将帕子掖在腰间,伸手撂开帘子,挂在床边的鎏金花鸟帐钩上。
床上躺着的朱婉清出现在上官滢滢和上官景辰面前。
上官滢滢一下子抓紧了上官景辰的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床上躺着的那个瘦骨嶙峋,面目发黄的女子,真的是她的娘亲吗?!
上官滢滢盯着朱婉清,目光落在她靠近被子的眼角下方。
没错,那里有一颗漂亮的玫红色小泪痣!
这是她对娘亲最深的印象。
她还记得,小小的上官滢滢躺在娘亲怀里,抬头孺慕地看着娘亲的时候,目光总是会被眼角处的那颗玫红色泪痣吸引过去!
“娘——!”上官滢滢终于松开上官景辰的手,放开嗓子大声叫了一声,扑倒在朱婉清床前,跪了下去,抓住朱婉清盖的被子,全身紧绷,如同一支拉了满月的弓。
“娘——!娘——!您醒过来啊!您看看我啊!我是滢滢……娘……您让我好好看着小辰,我……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她抓着朱婉清的被子,哭得撕心裂肺。
上官滢滢甚至希望,只要能让她娘醒过来,那些前事都可以既往不咎,不再追究谁害了她娘,只要她能醒来。
上一世,她没脸来见娘,因为她没有看好小辰,娘一定会对她十分失望……
这一世,她总算能大声对娘说一句:“娘!我带着小辰来看您了!”
上官景辰对娘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看见姐姐哭得肝肠寸断,他心里跟着痛不可仰,跟着跪了下来,拉着上官景辰的衣襟劝她:“姐姐……姐姐……不要哭了,娘听见了,娘知道姐姐对小辰很好的……”
上官滢滢泪眼淋漓地回头看着小辰纯净的不含杂质的双眸,就像是上一世他在水底含笑看她的最后一眼。
“小辰,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上官滢滢一把抱住上官景辰,哭得全身抽搐起来。
她哭得那样厉害,似乎要把两辈子的眼泪一下子都哭光一样。
那哭声传到门外,听得冯嘉靖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抿了抿唇,抬头看着越来越西斜的日头,目光灼灼。眼里像是多了两个太阳,可以透过苍穹,看透遥远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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