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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体大后街二村纵横交错的城中村自建房中,有一栋年久失修的废弃小楼。楼高七层,比这一片大部分的自建房要高,加上顶层曾经起了一场大火,把所有的窗户都烧了个精光,所以顶层的视野相当好。此时此刻,宋筱筱就蜷缩在顶层的一扇被烧掉的窗户残骸旁,冷眼盯着远方依稀可见的宋体大。
会躲到这里来,全凭她的记忆。几年前,她的陆然哥还没有跟昕妤姐分手的时候,两人曾在对面的自建房租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们周末偶尔会带宋筱筱来这边玩。而这栋废弃的建筑,一度是他们带宋筱筱一起三个人玩探险游戏的地方。如今,对面的自建房已经租给了其他的校园情侣,宋筱筱能躲的地方,也就只剩这栋废弃之地了。
可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明明,今天应该是她欢欢喜喜到宋体大报到,开启大学新生活的日子。
其实,一直到入住宿舍前,宋筱筱的心情都还是很美丽的。她一边在校园里到处拍照打卡,一边把打卡照发给陆然哥看。甚至,她借着父母邀请的名义,约陆然哥晚上单独聚餐——她猜到了陆漓不会来聚餐,并已经想好了打发走父母的借口——之所以要单独跟陆然哥聚餐,是因为她准备用自己的零用钱请陆然哥吃饭以表示对他照顾自己的感谢。
但所有对未来的期待都在她走进学校分配给自己的宿舍那一刻被残忍地打破了。当宋筱筱推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高中生活里的噩梦瞬间再度降临。
就是这么巧,钟丽丽竟跟她读了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甚至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宋筱筱怎么也想不到,高考完后她一直逃避关于钟丽丽的任何消息,最后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惩罚了自己——她忘了自己填志愿的时候应该避雷钟丽丽的志愿。
现在,一切都晚了。宋筱筱所能做的,就是给陆然哥发去一条“对不起”,然后丢掉手机,不顾自己父母还在旁边也要夺门而出,拼命地、拼命地逃离……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现在废弃楼顶层了。
等冷静下来,宋筱筱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蠢。
她在干什么?她在逃。可她怎么逃?大学四年,她都要跟钟丽丽在一个宿舍?就算换宿舍,钟丽丽跟自己依然在一个专业。就算转专业,钟丽丽跟自己还在一个学校……
绝望,只有无限的绝望。
宋筱筱很清楚,钟丽丽不会放过自己。恐怕不久,甚至就是今天,新生们之中就会开始传自己的谣言。而钟丽丽知道自己是她室友后,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
想到这些,宋筱筱突然有些站不稳。她扶着被烧焦的柱子,身体摇摇欲坠,她眼前模糊,七层之下的地面似乎唾手可得。一瞬间,她有了奇怪的想法——这个高度,可以彻底结束她的痛苦吗?
“筱筱!”
一声急切又坚定的呼喊让宋筱筱猛地清醒过来。
转头一看,一个人影出现在破旧的楼道口。是他,陆然哥。
在宋筱筱最绝望的时刻,又一次,她的陆然哥闯入她的世界,打乱了她的计划,扰乱了她的心率。
直到嘴边传来湿润的咸味,宋筱筱才意识到,原来眼泪是会自己掉下来的。
那一刻,所有被压抑的情绪都爆发了。宋筱筱再也控制不住了,她一头扎进陆然的怀中,大声抽泣起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无助,陆然张开怀抱,温柔地接纳了她,轻轻地,轻轻地拍着她瘦弱单薄的背。
过了好久,宋筱筱像是把眼泪哭干了,总算是停止了抽泣。
“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陆然轻声问。
“……我……”宋筱筱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个字。可能是这温柔的气氛让她放松了警惕,她几乎就要把一切说出口。但很快,她清醒了过来。和以前很多次一样,她退缩了。
如果告诉陆然哥真相会怎么样?会嘲笑自己吗?不,他不会。会共情自己吗?他大概会。会怜悯自己吗?他一定会。他还会告诉自己的父母,即便换来的父母的不理解……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自己承受。甚至,比起父母的不理解,她更不愿意得到陆然哥的怜悯,她不要自己在陆然哥眼中只是个被怜悯的可怜人。
“我就是,突然想来这里吹吹风。”宋筱筱改口了。
正值午后,炎热的阳光下,顶楼空旷的窗户吹过和煦的夏风。陆然看着怀中撒谎的少女,却不得不装作自己上了当。
“好怀念啊。”陆然顺着她说道,“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在这里写生来着。”
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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