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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小发一笔横财,转身回到驿站,表情就没有在门外那么可爱了。一本正经地将拜帖递给谢麟:“东翁,贿赂来了。”
谢麟口中正含地着一口醒酒汤,被他这句话将醒酒汤从鼻孔里给喷了出来。程素素甩了块帕子给他,自己也被噎到了。再看江先生,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样子。
谢麟收拾完自己,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江先生掏出两个红包,晃了一晃:“我也有。”
谢麟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笑道:“先生特意来说,必有深意。”
“邬州河东人,”江先生观察了一下谢麟的表情,续道,“仰慕东翁才华,备下厚礼,想为东翁刊印文集。”
程素素听了都是一怔。这时节,书贵呀!送了厚礼,就为再破财给谢麟出本文集?这得是铁粉。然而这籍贯?
谢麟重复了一句:“邬州河东人?”
江先生道:“东翁再听听礼单。”将礼单念了出来,除了些笔墨纸砚,便是几名奴婢。不算太薄,但要说是“厚礼”,那也是绝谈不上的。
谢麟与程素素面面相觑,表情很明白了——这也叫厚礼?
江先生道:“想不大明白?奴婢们是带着行李的,她们的行李,就是咱们在门外看到的那样。十分不薄呀!”
“如此隐讳,”谢麟当然看出来这其中有问题了,“哪像是真心喜欢我的文章的?他识几个字还不一定吧?”
江先生道:“东翁是明白人。这样的人,要么是有所求,要么是放长线钓大鱼。总之,不会是像他说的那样真诚。”接着一撇嘴,“主人家站在地上,奴婢坐在轿子里,切,什么样的奴婢?这是做便宜岳父来的,嫁妆都备了哩。”
“噗——”程素素也喷了。
江先生正色道:“话糙理不糙。送人可比送物更划算。即便东翁不当一回事,外面却可以讲‘在知府家里有得宠的人递话’,这话,恐怕未必会有人当着东翁的面告诉东翁呀。”
谢麟脸上显出厌恶的神情来,江先生问道:“东翁打算如何办呢?”
谢麟也不打开帖子,只说:“办什么?”
江先生道:“若以后还有人请为您刊印文集,东翁要如何甄别呢?此事难就难在,不知道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东翁是状元公,有人仰慕才华并没有什么不妥,一概拒了,岂不寒心?亲切了,又不知是否包藏祸心。此事难就难在,难道要东翁一一见了,再分辨他们是否怀有歹意?”
程素素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先生有办法吗?”
江先生道:“啊,还有娘子,若是有人找上娘子,说是想为东翁刊印文集,日子又很巧,巧在了东翁生日之前,娘子点不点头呢?”
窝去!这个真的很难选啊!
江先生说完这些,却先不讲要如何做了:“二位何妨自己想想?凡事都我讲了,这官是东翁在做,还是我在做呢?”
谢麟指着帖子道:“退回去就是。不要就不要了,难道我还用给他们解释不成?”他是相府公子,比程素素的瞻前顾后,自多了一份不在乎。
“东翁的邬州,还只是纸面上。不要寻个当地人问一问?等到了邬州,还能知道几分实情?看的都是他们让你看的,听的都是他们让你听的。哪怕先到了,微服查访,又可知他们自看到邸报,知道您要来,便会做好准备了。东翁想,在东宫里,知道陛下要到东宫,会做什么样的准备?”
谢麟顿悟,这例子太生动了。
“退,”谢麟毫不犹豫地道,“我何必做谨小慎微?至于邬州情形,到了,自然就看到了。”
江先生也不反对,道:“好。”
次日天不亮,王瑱便等在了驿馆外面。江先生也起了个大早,笑吟吟地将拜帖又还给了他:“东翁说,‘吾尚年轻,蒙圣上不弃,命做亲民官,寸功未立,不敢先为自己扬名’。老兄,你这时候不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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