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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钱氏将苏贵平的屋子整理出来给苏春娘睡。
铺床整被的空档,她又把苏春娘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口口声声斥责她不知感怀父母艰辛,不怜幼弟困苦,只顾自己贪图安逸。
“娘问你,从武家带出来的钱,可都用了?租个铺子也不需多少银钱吧。手里宽松了,先拿些出来给贵平留备着讨媳妇用。
家里的情况,你也知根知底的。哪里还有闲钱顾他,也只能靠你这个阿姐来帮衬。往后还有侄儿,侄女,定记着你这个当姑姑的好来。”
苏春娘不耐,夺过钱氏手里的盖被,“您还是早些回房吧,爹累了一天,定要擦洗擦洗,舒爽了才好安歇。这里我自己来就成。”
钱氏剜她一眼,低低啐了声,“死丫头,莫跟我打哈哈,今日不给个明白话,明日也逃不过。
左右,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好好掂量掂量。”
苏春娘含糊应了声,钱氏得到肯定的回答立马喜笑颜开,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好闺女’的喊。
屋子久不住人,到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异味。那种潮湿着杂夹着酸涩的腐朽,不时窜进鼻尖。
苏春娘去外头灶间,又拿了两支烛点上。昏暗的屋子,瞬间骤亮。
钱氏像在各住按了眼睛,两支半长的烛,将将燃了小半刻,她便闻着味儿进来。
“我不知你何时养成这般奢侈的性子,屋里一支烛还不够你用。一文才两支,合着我转个身的功夫,你又花去了两文。”
见她要收,苏春娘摸了十文钱出来,拍在桌上,“这些可够,您再给我拿两支来,我还要点。”
有钱送上门,哪有不收的道理。钱氏一把搂来,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同你娘摔脸子。庆幸这家还有你一间屋住儿,回头哪处受了欺,指不定哭着鼻子往家躲。
你现下是硬气得很,腰杆子最好一辈子直挺挺的立在那儿,才对得起你今日发作这回。”
“又同春娘吵什么。”苏大山怒斥一声,点点钱氏的面门“每回来,你总要挑三捡四,说些狗屁倒灶,不大中听的话。”
自盆里抬了脚,钱氏忙拿了巾布给他擦。
“当娘的,同闺女说两句话都不成。你方才是没瞧见,她跟我甩脸子,颐指气使的样儿。就这……”
钱氏学着苏春娘拍桌的动作,“一把铜钱拍在桌子上,叫我再拿与她两支烛来。家里平日也就备着那几根,都给她了,明日用什么。”
苏大山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性子不说木讷,却实在温和。
此事,武家没知会他二人上门解决,就私自赶了苏春娘出门,确实不妥。
真个叫他上门寻事,心知也不定能讨到好来。
苏大山叹息一声,倒回床上,“春娘性子像你,要强,不怕事。这也是我比较欣慰的地方。好在,这事过去了,往后,你若得了空,就去铺子里帮着打打下手,也好减轻减轻孩子的负担。”
钱氏眼睛一转,想到那钱匣子她护在手里,苏大山必定不会说什么。
当即拍定,“你应了就成。回头等地耙好,我就随春娘去。你在家好生照看着,地里的,鸡舍里的,你上心些。”
苏大山一想,又有些迟疑,“还是先问过春娘的意思。”
“她一个妮子,能做得什么主。明日我去说,她一准答应。”
“行,同她好好说。若是不需要,你也不必说那些难听的勉强她。”
钱氏啧了声,老神在在的道:“你放心,不应也叫她应了。
她一个寡妇,这般年轻水灵,做的又是食肆买卖,不知叫人嘴里占了多少便宜。没个年岁大的镇镇,吃了亏也只和着眼泪咽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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