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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都有些怔然。
谁也不知道方晓是谁,更不知道池饮叫他出来是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朝天水盟阵营这边看了过去,很快便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天水盟黑白相间的服饰,走了出来。
五官端正,眉目间一片冷意。
看得出修为不是很高,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是难得,人走出来之后也半点都没有怯场。
那一双眼底染着仇恨,直直看着沈独。
池饮虽叫他来见过沈独,可他站出来之后也只是站着,半点没有要与沈独“见过”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莫名地,姚青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不仅为池饮怪异的用意,更为沈独此刻绝不常见的平静。
直觉告诉她,要出事。
只是池饮半点也不受影响,反而用一种嘲弄的目光看着沈独:“据我所知,沈道主杀了崔红,放走了裴无寂,好像是幡然悔悟了。只是不知道主还记不记得,十年前那一场商队血案,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是残弱老幼?方晓,沈道主好像不大记得了,你给他看看。”
那少年方晓也不说话,只是在池饮此话之后,拉开了自己衣袍前襟,露出了那一道长长的、从脖颈下一直划到胸膛前的狰狞伤疤!
十年前他不过才七岁!
什么不杀残弱老幼,在这一道狰狞的刀疤前面,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方晓盯着沈独道:“我是大难不死,又被天水盟的恩人救了起来,才捡回一条性命。我认得你的脸,也认得你的刀。”
“你——”
姚青怒目横眉,只觉这所谓的不知哪里来的方晓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手往腰间暗器囊上一按便要动手。
可一只手掌从旁边伸过来,按住了她。
没有怎么用力。
只是轻轻地拦着。
但这一瞬间姚青所有的动作都僵硬了下来,先前那种预感冒了上来,让她浑身发冷,也让她眼底含泪。
沈独是有些恍惚了,他看着眼前的方晓,却是想起了裴无寂。十年之前那一场杀戮,他的确是记得的,也是那一场杀戮之中,他留下了裴无寂的命。
这少年说得没错,那时他用的是刀。
那一把后来被他再也没用过的无伤刀。
他这一生,时日已然无多,回想起那些腥风血雨、荒谬绝伦的前尘往事来,反倒是桩桩件件都那么清晰。
和尚说,人的一生,都在修行。
如果说他的一生也是修行,那一定是一场走了很多弯路的修行,到如今也该放下,回到他本心该走的路上。
沈独没有笑。
他只是站在所有人各怀目的的注视之中,望着眼前这还未长成的少年,如同望着自己过往犯下的一切有知无知的罪孽。
过了好久才问:“你想杀我吗?”
“嗤”地一声,方晓冷笑了出来,分明一张少年的脸,眼底却浮现出几分戾气,此刻竟然道:“你不是想要通过峡谷进入禅院吗?我不杀你,我只要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
跪下来!
磕三个响头!
别说是妖魔道这边所有人瞬间露出愤怒之色,就连正道这一侧都出现了一片耸动,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独!
那可是妖魔道上纵横了十年的沈独!
天底下所有恨他的人都想过让他去死,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能让沈独下跪磕头!
这一时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而骇然。
所有人都觉得方晓根本就不是不想杀沈独,他只是提出一个沈独根本不可能办到的要求,借此来折辱他。
杀沈独并不能泄恨,他是要沈独比死更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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