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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祜一回到王府,便命人去查查贾赦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消息回来得很快,不过是顿饭功夫详细的资料便已经摆在了宇文祜面前。
这并非肃王府的人效率惊人,实因他家王爷本就命人关注着荣国府及贾赦,如今要不过是整理下资料拿过来罢了,自然快得很。
“前所未见、功效非凡的锻体之术……快速凝结、结实耐用的建造材料……纯手工打造、方便使用的打火机……”宇文祜捻着几张纸沉吟着,心中莫名诧异。难道真像他说得那样,是在梦里被骂醒了?这话宇文祜是不信的,不由便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赦大老爷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年的小竹马惦记上了,振奋了精神来到荣庆堂,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荣庆堂里,贾母同贾政夫妇正说话,说的便是今日朝贺发生的事。他们俱是知道贾赦当过伴读的,只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们早就将这事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贾赦不过略一投机取巧,便又讨得了老圣人的欢心。
“老太太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见礼之后,贾赦随意寻张椅子坐下,端着茶问道。倒不是他不想挨贾母近点,贾政两口子占了左边的两张椅子,他这当哥哥的总不能坐在弟弟下首吧。
贾母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到底没多说什么,反而嗔了一句,“怎么说话的,便是没事我这做母亲就不能叫你来说说话了?”
“自然没什么不能的,那老太太想说什么,我陪您说说。”大老爷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旋即笑道:“我一向只当老太太不爱看我这张脸,既老太太不烦我,我自然是愿意在老太太跟前讨巧的。日后我若是来得勤了,老太太可别嫌我烦啊。”
既然贾母想要做出一派母慈子孝的景象,赦大老爷自然愿意配合。至于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各人知各人事了。
“我这样的年纪,身边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只是怕你们嫌弃我人老唠叨,不愿意陪我个老太婆唠嗑。”贾母拿帕子遮住抽搐的嘴角,叹口气话题一转,说道:“今儿进宫朝拜,就你在太和殿里,跟我们说说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听说,老圣人召你问话了可是真的?”
想来她就是要问这个,大老爷也不隐瞒,将献打火机的事说了,又道:“我那庄子上有个巧匠,专门研究那稀奇古怪的物件儿。这不是弄出个新奇玩意儿,我琢磨着能讨了圣上的好,昨儿便做主加在朝贺的年礼上了。没想到,倒真的让圣上问了一句。”
“哦,是这么回事。你说你也是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有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要好好筹划筹划,就这样跟年礼一起送进去,万一老圣人没看见,岂不是将好东西埋没了。好在这回事成了,万一不成事,岂不是白瞎了那打火机。”贾母一脸不赞成地说道。
她心里满是遗憾,政儿就在工部当差,这东西若是由他进献,正合他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升呢。
说起来,贾母也是为小儿子的官位操碎了心。从入仕起就是正六品,按说这个起。点可不低,便是状元郎初授官也不过是从六品修撰罢了。奈何她的政儿坐上了那六品官似乎就不打算挪窝儿了,倏忽十年一晃而过,直到去年才升了从五品,真是愁死她老人家了!
“下一回,若是再有这样的东西,你也该跟政儿说一声。他在工部当差多年,对这些个机巧的东西都熟得很,定能给你提些建议改进。献给宫里的东西,很应该精益求精才是。”贾母缓了缓脸色,又道:“对了,你的那个巧匠可赏了?不如让政儿将他带到工部去?”
赦大老爷一勾嘴角,真想大笑一声,这是终于说到重点了啊。
“老二素来都是个不通庶务的,每日除了去工部上衙,便是跟清客阔谈。我倒不知道,他竟对这等奇技淫巧之事也有研究。行啊,老二,赶明儿我将那巧匠带来,你们好好叙谈叙谈,说不定……呵呵,对彼此都有进益呢?”
这话说得政二老爷脸上无光,十分不悦地撇过脸去。竟然将他这光风霁月的士大夫,跟一个低。贱的匠户相提并论,简直是奇耻大辱。若非说这话的是他兄长,他又是个孝悌守礼的,非得当面啐其一脸不可。
贾母闻言也不高兴,她那样说不过是为了给小儿子谋些好处罢了,可没让他跟个工匠论交的意思。罢了,日后只管盯紧老大两口子便是,有了好处也不能全被他们一房占了去。另外,还有一事……
“听说,老圣人很是与你说了几句话,你应对得如何,有没有口无遮拦地胡乱说话?我自方才听说了,便一直悬着心,就怕你这混不吝的性子,到了老圣人的面前也胡说八道,惹了圣上不高兴却还不自知。跟我说说,老圣人都问了你些什么?”这个才是贾母更关心的。
自她男人去世之后,荣国府的圣宠是一年不如一年,阖府上下也没个在老圣人跟前说得上话的。如若贾赦能入了圣人的眼,这也是荣国府的机会,少不得也会提携到政儿。以她政儿的优秀,只要是入了圣人的眼,自然要比贾赦强得多,还怕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另外就是宝玉,他是个有大造化的,如能入了皇家的眼,做个皇子伴读什么的,日后便前程可期了。
赦大老爷正欣赏政老二的受辱脸,见他眼睛发光地看过来,才听到贾母的话。他呵呵一笑,目光在贾母并贾政夫妇脸上扫过,“男人的事,不必女人家过问。后。宫还有不得干政的规矩,老太太怎么就不知道避讳呢?至于老二,什么时候有资格踏进太和殿了,再来过问我的事吧。”
说罢,大老爷仍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欣赏着那三张脸从白到青,再从青到黑的过程。恩,果然,看到他们不痛快,老爷他就觉得一股愉悦油然而生。
“个不知好歹的混账!”贾母终于绷不住脾气,立着眼睛骂了一句,指着贾赦道:“我不过担心你罢了,你既这样说,那日后我再也不会过问你的事。你位极人臣也罢,丢官去职也罢,我且看你能折腾成什么样儿。罢罢罢,你去了,我这里容不下你这样的大神,别委屈了你。”
贾政脸上也不好看,官职太低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此刻被让他一直看不起的兄长说到脸上,他心里这滋味是又气又恨又妒。切,不过就是蒙祖荫得了个一品爵位嘛,又不是凭本事得的,也只当他当成个荣耀。若换成他是长子,哼哼……
“看看,我果然是不会讨好人的,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竟惹了老太太不悦,是我的不是。看来,日后我要少往老太太跟前儿凑了,免得没给您解闷儿,倒叫您气闷了。”大老爷一脸的羞愧,十分诚恳地检讨自己。
见贾母阴着脸不看他,贾赦又向贾赦道:“今日既来了,少不得要将事情都说了,也省得我还得来一趟,讨老太太的嫌。我那边的院子并不合一等将军的规制,已决定要扩建一番了。老二的外书房、东小院并客院一带都要占用,你看你什么时候给我腾出来?”
此话一出,听在那三人耳中宛如晴天霹雳,登时也顾不得生气了,皆看向贾赦。
“你又胡闹什么?”最先开口的是贾母,她皱着眉揉了揉额角,“好好的院子做什么修它,什么规制不规制的,这敕造的荣国府规制还配不上你的一等将军?如此劳民伤财,你就不怕被人御史参上一本?你那边也不过两三个主子,还要住多大的院子啊?”
贾赦见她并不提贾政,他却不打算放过,“荣国府?国公府第,自然是我配不上它,所以我也没住到荣禧堂去啊。我不过是要让自己的府邸符合朝廷的规制,御史凭什么参我?若真有哪个御史敢参我,那我倒要跟他辩一辩,问问他怎么不参住在国公府正堂的五六品小官呢?你说是不是,老二?”
“大哥说的哪里话,我这一房住在荣禧堂,不过是因着老太爷的遗命,为的是就近照顾老太太。我也是知礼守法之人,怎会明知故犯,实在是父命难为。这事,大哥也该知道的,如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大哥一直都对老太爷的遗命心存不满?”
政二老爷的脸色很不好看,语气古板僵硬,胸口激烈的起伏显示出他有多愤怒。凭什么要他腾地方啊,荣禧堂是他爹他娘给他住的,他是孝顺才住着的。
赦大老爷冷冷地盯着他,声音也冷了下来,“我这不是还没叫你搬出荣禧堂嘛,你这罪名是不是安得快了点。我既要修院子,自然就是没打荣禧堂的主意。可你要是非得跟我找别扭,那咱们少不得就要掰扯掰扯,到底是国法大,还是家法大了。你说呢?”
他冷笑着看沉默的三人,站起来道:“行了,这事儿我也就是通知你们一声,没打算跟你们商量。总之,过了十五我就开始建房子了,你们若是不给我腾地方也无妨,我只管拆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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