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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南下官船的甲板上,赦大老爷迎着席卷而来河风,没能控制住得打了一串喷嚏。起先他还只当是背后被祜祜惦记了,心里还有那么一甜的意思。但很快,大老爷就明白了,这特么地绝不是被惦记了,不是吹风着凉了,就是被祜祜点着名儿骂了啊。
随侍在侧的周奇见状不由得皱眉,二话不说地把手上的大红猩猩毡为他披上。他这位爷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南海的战事并不算吃惊,又有琏二爷率特种营压阵,哪里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
再说……周奇瞥了瞥他家爷的身板儿,耳边还有那响亮的喷嚏声,就爷这样金贵的主儿,他确定自个儿不是去添乱碍事儿的?等到了南边见着琏二爷,那位小爷还不知道要怎么发愁呢吧?!
而说到发愁,周奇也是愁得一脑门子官司。将自家爷生拉硬拽地拖回了船舱之后,他自己又来到甲板上,面朝着京城的方向定定地眺望。
这几年下来,赦大老爷还真是办了不少实事,至少这蒸汽机船就造得不错。从京城到南海一路顺畅,不过半月功夫便已到了。随同大老爷来的,还有一道太上皇的旨意,命他在南海水师统帅南安王的麾下听用。
待赦大老爷至军中报到之后,南安王先是和颜悦色地打发他下去安置,待目送大老爷走没影儿了,自个儿就对着那圣旨作起难来。这贾赦贾恩侯可是个大。麻烦,不说他旁的单是那收到的两道密旨,就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上皇的意思很明白,挑那战事最胶着激烈的地方安置贾赦,最好是能让他披坚执锐、纵横驰骋、浴血奋战,直到……捐躯沙场。南安王有些摸不透老圣人的心思了,这些年他虽不在京中,可对朝中的情势却非一无所知。
老圣人对贾赦近几年可是宠信有加啊!如今怎么忽然就翻了脸,要下此狠手?!
若只有太上皇的密旨倒也罢了,不明白老圣人的意思也无妨,不碍着他听命行事。可朝堂正中却还坐着一位,并且这些年下来,当今早已经大权在握了啊。是以,如今在他的案头,还摆着另一道密旨。
当今圣上的密旨上并无他言,只有一句话:贾赦在,南安王府在;贾赦有损,你九族陪葬。听听,他南安王府上千口人的性命,都悬在贾赦一人身上了。这让他如何不心里苦,同样都是臣子,都是开国勋贵之后,同样都是为国朝鞠躬尽瘁,凭什么啊?!
这也倒还罢了,更让南安王举足不定的,还是来自八王爷的一封密信。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几位父子兄弟商量好了似的,都赶在这时候给他这儿凑热闹。更可恼的是,还一个一个主意,都不知道他该听谁的。
赦大老爷却不知道南安王有多愁苦,当然即便是不知道,心里却也有些猜测。毕竟,南安那张风吹日晒的老脸,方才都快拧成一朵菊。花了。但,这跟老爷他没关系,老爷他如今没别的事,能把自个儿的命保住,完完整整地回到祜祜身边,才是首要任务。不然……
在兵卒的带领下,大老爷来到一处营房前,还没等掀门帘进去呢,一个人已经站在了面前。大老爷对上那一张英俊的冷脸,抽着嘴角挤出个笑容来,故作惊喜地一拍巴掌,“琏儿,看见爹高不高兴?!”
琏二爷一身利落的特种军服,身板笔直地立在他老子面前,脸色板肃目光冷厉。面上虽然如此,琏二爷的内心深处却早已经愁肠百结了。
他这个爹啊,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啊!
虽然,当年他踏上从军的道路,全靠他老子的带动,他到底是年轻练出来了,可他老子呢?已是人到中年就不说了,这几年虽然知道保养锻炼了,可早年间的浸。淫酒色到底是耗损了身子啊。平日里虽然不显,但到了这海疆战场上,哪还有个保险的?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让他如何跟今上交代,又如何跟他自己交代呢?
看着儿子的脸色不对,赦大老爷也是心里苦,满腔的委屈也没法儿跟儿子诉,嘴角就耷拉下来了。这事儿可真不怨他啊,若不是祜祜上头还压着个老圣人,他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到南海来。若说是北边边塞还好,那地方曾经留下过他的足迹,可这海边儿却不同,海战什么的,老爷他根本就一窍不通啊。
“您既然来了,便安心在营里呆着,我会同南安王知会一声,将您归入特种营之下。”见他老子那副模样,贾琏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再板着脸了,安慰道:“这边的战况并不激烈,远用不着您亲自上阵的,就在后方看着儿子表现吧。”
赦大老爷明白儿子是心疼自己,心中满是自豪和欣慰。只是,这事却不是他们父子能决定的,叹了口气后拍了拍儿子肩膀,道:“我这回过来,内情有些复杂,这事你就不要管了。行了,别皱着眉头了,你老子我心里有数着呢。”
贾琏心中略沉,盯着他老子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话。罢了,还是如往日一样吧,有什么事他爹不好出手的,还有他这做儿子的呢。豁出整个特种营去,不信还护不住他爹。
这边父子两个说话的时候,周奇也并没有闲着。他不过刚踏进军营,便已经有一对人马找上来。待看清了来人,周奇才长出了口气,将一直提着的心给放下。来人并非旁人,正是皇帝陛下派来护卫大老爷的。有了这些人在,那位爷只要不是不要命非跑到战场上,便该能安全无虞的。
只是……赦大老爷是那等安分老实,能让人放心的吗?!
转眼之间,贾赦南下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南海的战事也接近尾声。几个邻国组成的水师,被南海水师打得七零八落,如今已经被全部赶回陆上。而庆朝的军队却没有善罢甘休,已经开始挨个儿算账了,直打得他们连连上表请降。
宇文祜一边忙于朝中政务,一边时刻关注着贾赦赦。贾赦身边有他派去的护卫,每日都会有密报传回,除了详述南海战事之外,便是汇报贾赦赦的安危行踪。
这一日已经过了平常的时辰,南海的密报却还没有到,怀仁大总管不由神色焦急地向外张望。自打荣侯南下之后,主子爷每日都要看见密报才会安置,不管多晚都会等着。平常倒都还好,密报总是早早就到了,可今儿却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早已经过了时辰却仍不见密报的影子。
莫非是南海的战事有什么反复?想到这个可能,怀大总管便摇摇头。不应该的,南海之战大局已定,出不了什么大事。那么,难道是……荣侯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怀仁心中便是一紧,不由更加急迫地想要看到南海的密报。可千万不要是贾赦出事啊,不然主子爷可……该怎么好啊!
养心殿的书房里,宇文祜端坐在御案后面,手中抓着一本奏折审阅。可若是细看的话,便能发现皇帝陛下的眼睛虽盯着奏折,眼神却直直的,一点都没放在这折子上。
贾赦贾恩侯,你可一定不能出事,要给我好好的,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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