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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咱们家上下,政儿自来都是端方君子,从来不用我操心;他这一房又都是安分的,哪个也不用怕赖大能说出什么来。也唯有你们大房,你自己就是个不成样的,琏儿又整日在外面混,邢氏那女人做着买卖,不知道犯了多少人的忌讳,你就不替她们想想?迎丫头可都快十五了,再不相看亲事可就晚了,你若这时候出点什么事,她是个什么下场?”
&nb贾母见说他自己,赦大老爷根本不放在心上,又知道他素来疼爱子女,便将贾琏他们点了出来。心想着便是为了这几个,这孽种也该听了她的,赶紧将赖大弄死在牢里,省得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nb“难得老太太居然如此关心我这一房,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你说得也没错,我是你生的嘛,你又怎么会害我呢。若是别人生的,那肯定就另当别论了。”赦大老爷闻言坐正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贾母,道:“不过,老太太想是太过杞人忧天了些。朝廷办案,那是讲究证据的,不是谁说句什么就采信的。赖大若是冤枉到了本侯头上,本侯没说的,定会去与他当面对质,以证清白的。”
&nb“唉——老太太还是不了解我这个儿子啊,倒是让我很有些伤心呢农女当家。这么多年了,我在老太太眼里难道就是个作奸犯科的?难道老太太竟不知道,我前些年虽然荒唐了些,可手底下却还是有分寸的,但凡律法不容的事,可是一件都没干过。要知道,我可堂堂的荣国府继承人,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干嘛要去犯法呢?而且,我好想很走运,直到现在也没遇见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nb大老爷说罢不瞧贾母铁青的脸色,反对着王夫人姐妹俩打量起来,口中道:“反倒是在座的有些人,此时心里怕是七上八下,难受的很呢吧?私放印子钱,乃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更别说雇佣混混打手追债致死人命了。如今朝廷既然查出了这样的事,怕是紧接着就会大举出动,狠狠严查京中私放印子钱的行为。也不知道,这么几天下来,可都有谁被查了出来呢。”
&nb这明明是贾家的私事,薛家母女素来都是有眼色的,知道这边出了事,早该老老实实地躲开。可如今竟然大模大样地坐在这儿,哪还能是为了什么?赦大老爷都不用脑子去猜,都能想到她们怕是也干了这勾当。而且,能这样来着不走,怕是也被查出了些马脚。
&nb薛姨妈本就坐立不安的,此时听闻大老爷的话,登时就更羞愧难当,装作擦汗地用帕子遮住了脸。可她也不想想,如今都严冬的天气了,即便是在屋里坐着,哪那么容易有汗啊。她这举动看得薛宝钗脸色一红,暗怨她妈实在太沉不住气,没见她姨妈都没甚反应嘛?!
&nb也不怪薛宝钗心中不满薛姨妈,实在是她妈这事办得太过……了。向来,她都认为她们母女两个是无话不说的,却没想到这回竟被瞒到了鼓里。直到昨儿家中铺子的一个管事被拿了,她才从她妈。的嘴里问出来,她妈竟然跟着姨妈私放印子钱,干了都有半年了。
&nb事到如今,薛宝钗也不顾上旁的了,薛家如今在京里能够依仗的也只有贾家,正好这事也是因荣国府的下人而起,只好没脸没皮地坐在那儿,看看他们家要如何解决。再说了,这事儿也不是她一家的,起头儿的还是她姨妈呢。
&nb等这会儿在荣庆堂看了一出,薛宝钗心里就更有数了。那赖大怕就是个替死鬼,真正坐在后头放印子钱牟利的,怕该是荣庆堂里的这位老太太才对呢。本来嘛,起先她还觉得这老太太果然重情义,连个伺候的下人都这么关照。如今却是看出了名堂,她这么着急,是怕赖大将她这背后之人给供出来。这会儿不就露出真面目了,撺掇着大儿子去给她杀人灭口,收拾烂摊子。
&nb赦大老爷的话,让王夫人也顿住了捻动佛珠的手,险些没将那串念珠给拽散了。她就知道,这老大嘴里就没好话,听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家里出了这么些事,不知道赶紧出面收尾,倒是站在这里对着他们冷嘲热讽的,他这当大哥的还真是好意思。
&nb这要是换了她大哥……定是早就给她摆平了!王夫人虽在自己心里笃定着,但到底有多少底气,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nb“大哥,老太太说得没错。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赖大的事情,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京中熟识的人都知道,那赖大是咱们府上的大管家,定然当他是咱家的心腹之人。如今赖大犯下这等弥天大罪,自然该受国法处置,咱们自然不能为了他罔顾律法。只是……”
&nb政二老爷看不下去了,只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发话,这话题又不知道让贾赦歪到哪里去了。他本就坐在大老爷的身边,此时拉住大老爷的胳膊,道:“大哥,罪过虽是赖大犯下来的,但旁人总会想,他一个奴才哪有这样大胆子,说不得是背后的主子指使的呢。这对咱们荣国府,甚至对整个贾家,都非常不利啊。”
&nb“若是这件事落到了有心人眼里,暗中使上一些手段,对赖*供诱供、屈打成招,让他诬陷咱们家人的话,可又该如何是好啊?”平常自诩正人君子的政二老爷,此时说起这些歪门邪道来,倒也是头头是道的重生草木师。此刻,推心置腹地跟大老爷道:“大哥,你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宫里的太妃娘娘更是艰难,咱们必须要防患于未然啊。”
&nb“老二啊,你既然想的这么明白,那还等着我回来干什么,只管去办便是了啊。”赦大老爷抽回自己的胳膊,摆明嫌弃地拍了拍衣袖,对着政老二阴下来的脸色,道:“不过是弄死个小人物,便能保阖府安康,是不是?你倒是说得这样轻巧,怎么就不见你付诸行动呢?”
&nb“你们啊,也不用在本侯这里下功夫了,违法乱纪的事情,本侯是绝不会做的。”大老爷站起身来,板着脸说得义正言辞。心中却道,这本就是祜祜替老爷他出头弄出来的,他会去搅和了才怪呢。正要迈步往外走时,又回过身来,道:“当然,也别想去撺掇琏儿,别怪本侯没提醒你们,那孩子可真的会六亲不认哦。”
&nb“回来,你给我回来,不孝子,你回来……”赦大老爷走了,走得不带一片云彩,更留下了贾史氏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nb这一回,贾母是真的怕了。私放印子钱这事,是她交给赖大去做的,前后已经有二十年了。赖大是个有能力的,这么些年来都办得妥妥当当,每月的利钱都如数上交,从来也没出过差错。可谁能想到,临了临了,竟败在一群混混打手的身上。
&nb可是,那什么逼死人命的事情,贾母却当真是不知道的,赖大从头到尾都没跟她提过这事啊。但事到临头,贾母也清楚,不管这人命的事是不是自己指使的,赖大为了活命定是要赖到自己头上的。这可让她如何是好?
&nb况且,这两天里她也打听了,朝廷对这次印子钱的事十分重视,今上在早朝上已经下了旨意,定要严加处置,一查到底。这若是真的被赖大给供出来了,难道还要让她这荣国公夫人上公堂不成?她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又从来都是体面尊贵的,可丢不起这个脸。
&nb原本想撺掇着那孽种出头,将赖大弄死在牢里,将这事糊弄过去。后面即便是朝廷再要追查,也只会查那孽种的尾巴,谁叫他弄死了重要证人呢。可这孽种早已是她支使不动的了,今儿就是这么苦口婆心地,竟也没让他有丝毫意动,真是白养他这么大了。
&nb“政儿啊,娘如今能指望得上的,也只有你了。”见贾赦跑得没影儿了,贾母没奈何地停下了自己无用的嘶吼。她心里急得不行,一把推开丫鬟递过来的茶水,连两个靠在自己的孙儿、孙女也不顾了,颤巍巍地抢上前两步,抱住了政二老爷嘶声道。
&nb“老太太,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跟大哥都在呢。”贾政一低头就瞧见,自己衣襟上被这老太太蹭上去的,也不知是鼻涕还是口水还是眼泪什么的,当即就皱了眉头。他一边口中劝慰着贾母,一边将人按到了椅子上,离着自己的身体远一点。
&nb贾母此时却根本没注意这些,拉着儿子的手哭诉道:“这事也是我糊涂,就不该找那孽种来商量,一点忙也不帮就算了,还凭白被他看了笑话儿。我这辈子的脸啊,都被他丢尽了,日后哪还有脸去见你父亲啊。政儿啊,你可得帮着我,帮着我啊……”
&nb即便早已经对老太太失望了,失望都快要绝望的地步了,贾政此时瞅着他的亲娘,心中仍旧泛起了更加失望的情绪。唉,这哭得涕泪横流的老婆子,哪还有丝毫世家出身,金尊玉贵国公夫人的派头,怕是比那街上的疯婆子,也强不到哪儿去了。也不瞧瞧这屋里是不是没有小辈和外人,怎么能如此丢脸呢?!
&nb深感丢脸丢到亲戚家的政二老爷,向着王夫人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将那没眼色的母女俩赶紧弄走。方才也就罢了,怎么这会儿还不知道回避,还打不打算在府上住着了?
&nb待到上房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个了,贾母更是哭得老泪纵横,口中喃喃道:“当初,你祖母刚刚去世,把东西都留给了那孽障,府上的开销登时就多了起来后魔法时代。我当时也没想着做多久,只顶过那阵子便是了。可谁承想,赖大竟然瞒着我,暗地里偷偷地仍旧在做。如今他下了大牢,为了脱罪,少不得要将我供出来的。可我,我实在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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