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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惟一,亦作王惟德,生卒年代和籍贯不详。他夙受禁方,尤工针灸之术,是著名医家。宋仁宗天圣四年(1026年)时,他任太医局翰林医官、朝散大夫、殿中省尚药奉御都骑尉。天圣初年,宋仁宗尝敕太医谨方技,考次针灸,认为“针灸之法,人命所系,日用尤急,思革其谬,以利济民”。王惟一乃竭心奉诏,精意参神,定偃侧于人形,正分寸于腧募,增古今之救验,总会诸说,编著成《铜人腧穴针灸图经》3卷。后来仁宗又以“古经训诂至精,学者封执多失,传心岂如会目,著辞不若案形”,复令创铸铜人为式。王惟一乃主持修铸铜人两具,“内分脏腑,旁注溪谷、井荥所会、孔穴所安,窍而达中,刻题于侧”。并命夏竦为图经一书作序,题名曰《新铸铜人腧穴针灸图经》。此外,据《宋史·艺文志》载,王惟一尚著有《明堂经》3卷,已佚。又负责校订过《黄帝八十一难经》。
王惟一对医学,特别是针灸学有重要的贡献。其主要成就在于编著《铜人腧穴针灸图经》、铸铜人和刻石碑。《铜人腧穴针灸图经》3卷(现通行的为贵池刘氏玉海堂刻5卷本),考订了针灸穴位354个,较晋代皇甫谧《针灸甲乙经》多了5个穴位:青灵、厥阴俞、膏肓俞、灵台、阳关;又明确提出了任脉、督脉的循行路线与穴位,将之与十二经并列。其后,才有元代忽泰必烈《金兰循经》、滑寿《十四经发挥》将之进一步阐明。因此,王惟一对针灸学的十四经说之形成有奠基作用。在书中,王惟一应用了两种腧穴排列法,一是将所有穴位按十四经循行排列;一是仍按前代针灸学述穴法:四肢以十二经排列;头、面、胸、背,按部位排列。这是当时针灸界习用的两种表达经络腧穴体系的方法,王惟一则忠实地反映了这一现象。后来,宋朝廷编撰《圣济总录》,只采用十四经络循行的方法以介绍经络、腧穴,而弃去了四肢、躯体分部的方法,使经络学说更体现了人体是一个完整系统的概念。王惟一《图经》则反映了他尚未能冲破晋唐代以来针灸学窠臼,因而用兼收并蓄的方法来反映经络腧穴。但王惟一在排列十四经方面,与《灵枢经》不同,即不循手三阴从胸走手、手三阳从手走头、足三阳从头走足、足三阴从足走胸的规律,而是以脏腑相为表里的方法排列,先述手经,手太阴肺经与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阴心经与手太阳小肠经、手厥阴心包经与手少阳三焦经;后述足经,足太阴脾经与足阳明胃经,足少阴肾经与足太阳膀胱经,足厥阴肝经与足少阳胆经,最后为任脉和督脉。而且每一经的穴位则均从肢末肇始,以向心方向介绍,也不符合经络循行系统之规律。
在内容方面,《图经》还提供了校勘和理解《黄帝内经》经文的参考资料。因现存所见《内经》,是经隋唐杨上善、王冰等校勘注解者,难免有误漏。而《图经》所引经文,与现存所见《内经》经文有所不同,如手太阴肺经主病增加了“卒遗矢无度”、足太阴脾经主病增加了“寒疟”、手少阳三焦经主病增加了“颊痛”等,而《内经》中则无这些内容,因而有参考价值。在穴位主治方面,增加新内容更多。如上星穴增加了“痰疟振寒、热病汗不出、目睛痛、不能远视”;天柱穴增加了“颈项筋急,不得回顾,头旋脑痛,针入五分得气即写之愈”;龈交穴增加“治小儿面疮癣久不除,点烙亦佳;鼻塞不利,目泪眵汁,内眦赤痒痛,生白肤翳,鼻中瘜肉蚀疮”;大迎穴增治“微风眼睑瞤动不止,风泪出”;风门穴增“若频刺泄诸阳热气,背永不发痈疽”,等等,体现了宋代针灸临床治疗范围的扩大。在针刺、灸壮方面,介绍亦更仔细,如言上星,应“以细三棱针刺之,即宣泄诸阳热气,无令上冲头目”,“可灸七壮,不宜多灸。若频灸即拔气上,令人目不明”,而囟会则曰:“可灸二七壮至七七壮”,“若是鼻塞,灸至四日渐退,七日顿愈”;还补充了“头风生白屑多睡,针之弥佳。针讫,以末盐、生麻油相和揩发根下,头风即永除。若八岁已下,即不得针,盖缘囟门未合,刺之不幸令人夭,忌热面、猪、鱼物等”,显示了《图经》内容较前代针灸典籍要丰富得多,因而该书不仅是前代针灸经验之汇集,而且融入了王惟一在针灸学方面的认识和实践经验。经过他的整理编撰,影响所及,使针灸学术水平有明显提高和发展,且使之趋向于统一。《图经》所附十二经穴图及取膏肓穴图、崔氏四花穴图等,也是我们现在能见到的较早的珍贵图谱。
其次,王惟一的贡献,在于主持铸造了专用于针灸教学的铜人模型两具。据南宋周密《齐东野语》记载:“又尝闻舅氏章叔恭云:昔倅襄州日,尝获试针铜人,全像以精铜为之,腑脏无一不具。其外俞穴,则错金书穴名于旁,凡背面二器相合,则浑然全身,盖旧都用此以试医者。其法外涂黄蜡,中实以水,俾医工以分折寸,按穴试针,中穴,则针入而水出,稍差,则针不可入矣,亦奇巧器也。后赵南仲归之内府,叔恭尝写二图,刻梓以传焉。”周密离王惟一所处年代不远,书中记述的都是一些耳闻目睹之事,因而是可信的。且《四库全书总目·铜人针灸经》提要亦称“今铜人及章氏图皆不传”,与上述记载一致。铜人像的创铸,给针灸教学增加了形象直观教具,便于学生认穴,补充了书籍文字阐述和平面图画之不足;在作为测试工具时,也增加了认穴的客观标准,直到明清时,朝廷仍沿用这一方法选用针灸医生,如明初医家宁守道,“精针灸法,应诏入京,针铜人中选,授太医院大使”;清代医家左见龙,“以其术游京师,适太医乏人,经推荐应试针灸,以针刺铜人之穴多中,遂供职太医院”。因此,铜人,作为世界上最早之医学模型,有力地推动了针灸学的发展,以至铜人成了当时的“国宝”,有说金军南下时,曾掠去一具。历代统治者对于铜人,都予以重视,如元世祖曾于1260年命尼泊尔工匠修复铜人;明正统年间,明英宗也下令重铸铜人,并对宋铜人予以高度评价,在其御制序中称宋铜人“分布腧穴于周身,画焉窍焉,脉络条贯,纤悉明备,考经案图,甚便来学”等。明代针灸学家高武,亦仿此铜人,铸男、女、小孩铜人各一具。可见王氏所铸铜人之影响及其实用价值。王惟一的另一贡献为刻石碑。尽管宋代印刷术已有很大进步,但由于印数有限,保存不易等原因,仍限制着针灸医学的普及与发展。为广流传,王惟一主持将《图经》3卷刻于石碑之上,供针灸爱好者览诵抚拓,故石碑对针灸术的流传有推广作用。其时石碑有四方,《图经》3卷,每卷一方;另一方刻“都数”1卷,具有全书索引性质,一并放置在当时开封府大相国寺仁济殿(原名针灸图石壁堂)内。元初迁往北京,后因年代久远,字迹模糊,在明代被充作修筑京师城垣的材料而埋入土中。1965年至1972年,石碑得重新出土,受到文物考古工作者的重视,经修复整理,将五块残石置于北京中国历史博物馆中中国通史展览展出。
王惟一的杰出贡献,使我国传统的针灸学术得以发展、推广和普及,并纠正了唐代王焘倡灸禁针的谬误。因而,至今他的著作对我们研究针灸学术仍然有着文献学作用和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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