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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拓单手一捞未曾多言,言简意赅,“何事,你说。”
长亭手上紧紧拽住蒙拓衣袖,艰难开口,一字一顿,“事有反复…陆纷…陆纷或许死不了了…我求你,我求求你,即可带队启程奔赴幽州,将陆纷斩于马下…”
“砰!”
火光陡然大盛!
许是浇了油,突然烈焰变得更猛了几分!
蒙拓反手撑住长亭身形,与之直视,“为何?陆长英尚在人世,如今虽腿脚不利,可这条命还在。真定大长公主并非寻常妇人,她既已下定决心自断臂膀,又何以反复无常?”
“如果一个母亲自觉对不住自己的孩儿呢!?”
“如果一个母亲藏怀愧疚,她还能做到置身事外理性看待吗!?”
“人,权衡利弊,可以!可是母亲不行!为了阿宁,我敢杀人!为了阿宁,我什么都可以做!大长公主为人憎恶分明,她带着对陆纷的愧疚,还可能容忍自己亲自下令将幼子斩杀吗!?”
长亭埋首低吼,隐身于蒙拓的黑影之下,她并不知自己正身如抖筛!
蒙拓直觉如今变动与今日突如其来的大火有关系,可再细想也并未曾琢磨透其中因果,他看问题一向直接,因由想不通便不想了,他只想后果。
“真定大长公主反复无常,决定放过陆纷,你却叫我连夜赶至幽州痛下杀手…倘若事情败露,你在平成当如何自处?!你可曾想过?”
“我只知道若陆纷与哥哥总要死一个!”长亭面色通红,双手紧紧抓住蒙拓袖角,“如果大长公主舍不得幼子,那一定要舍得长孙!一山不容二虎!如果哥哥与陆纷都在,陆家迟早会大乱!大长公主不会看不到这个结果!舍弃舍弃!当时舍的是陆纷,如今却轮到了哥哥!”
“那你怎么办!?”
蒙拓声量提高,“阿宁尚小,真定大长公主舍不得。胡玉娘无足轻重,且你已托付给了谢家,若实在不行,石家也可出头!可是你呢?若陆纷身亡,你以为为人生母的真定大长公主会将这份怨怼算在谁的头上——陆长英从冀州回来还需一月有余啊!?”
那她呢?
长亭并不在乎这个提问。
长亭语声喑哑,垂眸摇头,“你且说,你愿意不愿意吧。我懂得击杀陆纷承担的后果,我无所谓,我活着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父亲、母亲、李代桃僵的二哥…我不可能叫陆纷此等歹劣之人活下来,大不了我拿我这条命去换罢了…值得的…”长亭仰头看向蒙拓。如同看向一枝飘在水上的浮木,眼眸放光,“这是值得的。如果击杀了陆纷。哥哥是唯一的选择,石家、你还有石二哥都是有益的…蒙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小姑娘在哭,无声无息地涕泗横流,甚至没有抽泣,眼泪从眼角向下划。一串接着一串,像珍珠,像星辰。
如今吹的是北风吧?
否则蒙拓怎会觉得眼睛里进了那滔天的浮尘?
“我应你。”
蒙拓语声稳沉。脑子里却过得极快,幽州至此一来一往半月有余,再赶回来接人必定来不及,真定大长公主会对命途多舛的长孙女灭口吗?士家大族的规矩不是这般。可人心却实在难料。他无法想象一个气急败坏的母亲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他可以想象,今夜久久难平的火势或许可以成为佐证。
“活下去,等着我。”
蒙拓伸出手来,极想抱一抱眼前这位姑娘,手伸到一半却猛然往回缩,几欲再言却终究欲言又止。
“砰哒——”
院落门蓦然大开!
蒙拓反应极快,立刻往后一侧。身形紧绷挡在长亭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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