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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虎近前,俯下身细看,那缰绳另一头破口甚是平展,显是有人剪断了缰绳顺手牵驴,可叹这小僮睡得太死,丢了家当都不自知。
“小兄弟,”赵虎晃那小僮肩膀,“怎么睡在这儿了?”
那小僮睡眼蒙眬,打着呵欠醒转。
如张龙所料,醒转之后先哭驴,哭了约莫一盏茶工夫,尔后抽抽噎噎、断断续续道出个中原委。
其实那小僮未曾说时,张龙心中已猜了个八九分,现下那小僮所言,只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罢了。
果然,那书生尚未归返,客栈老板只乐意跟钱对话而不愿意讲人情——当然,客栈老板跟这小僮也没什么人情可讲,于是乎将其扫地出门。
小僮哀哀哭个没完,张龙和赵虎面面相觑,长叹一口气,暂且将小僮领回开封府。
来寻展昭时,展昭正要睡下,只着白色里衣裤过来开门。张龙拣紧要处跟展昭说了一说,算是对展昭日间吩咐有个交代。
那小僮一直站在张龙背后,小脸糊得像个花猫。眼泪总算止住,悲戚之情不减,好几次又有抽噎的势头,还有一次鼻涕流将下来,哧溜一声又吸了回去。
展昭看着既觉心酸,又感好笑。
送走张龙,展昭没了睡意,在室内踱了一回,心下有了计较,穿上蓝衫抓起桌上巨阙,悄无声息自府中后院跃了出去,直奔东四道。
东四道其实勉强算是一条街铺,只是位置既偏离主街又远,白日里生意尚且寥寥,更遑论夜间了。两边商铺,这两年搬走了不少,剩下些许几家更不成气候,不到晚间便已关门落锁,到了夜半更加静得骇人。
展昭便在青石板铺就的道上来回走了几遭。张龙说得没错,的确没什么异样之处。
若我是那书生……
展昭放缓脚步,蹙眉细细思量:若我是那书生,温书困倦,来这东四道信步闲走……有什么人会出现?偷?贼?抢?盗?
不对,他轻轻摇头,一个身无长物财帛寡薄的书生而已,贼盗哪会对他生出兴趣?
百般思量不得解,展昭摇头苦笑,便欲回返。
走了没两步,忽地停下。
左首边,似乎有什么异样。
展昭缓缓转至左侧。
方才看时,左侧只是普通的商铺,黑魆魆的大门紧闭,普通的破落衰颓。
现下,却不见有商铺,突兀现出一条幽长的深巷,薄雾缭绕,巷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往这边来。
展昭下意识握紧手中巨阙,凝神细看。
一顶双人抬的轻乘小轿,穿过那些浮沉的乳色雾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展昭面前。
抬轿的两人,一身下仆装扮,两人一般的目光呆滞、木然僵直,若非说二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右首边那人年纪稍轻些,站立时背脊驼得厉害。
轿帘轻掀,下来一位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着一身白色罗裙,挽凤髻,两鬓的发松松散落,闲闲绾三两绢花,冰肌玉肤,细润如脂,铅丹其面,点染曲眉,端的是芳馨满体,瑰姿艳逸。
饶是展昭定力如斯,也不觉心荡神移,堪叹世间竟有如此美色。
“公子,”那女子低眉敛额,吐气如兰,“小女子歆慕公子丰神俊朗,暗自心折,不知能否邀公子移步一叙?”
这样的良辰,这样的美人,若搁了你,魂魄早飞了九天去,骨头酥麻软透,除了点头称是,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半分,哪还会问眼前玉人的来历缘故?
展昭忽地有些明白,那书生究竟去往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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