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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梯里面出来之后,我绕了好一阵才从高大上的住宅区绕出来。
昨晚那场连绵暴雨还没完全散去,大雨淋漓中恢弘的会展中心建筑楼迷离在一片黑沉沉里面,在我的面前斑驳连成一条线。
我觉得这是我人生里面遭遇过的一场最善解人意的大雨,它恰如其分地帮我隐藏了我眼眶里面涌出来的源源不断的眼泪。
是的,我就像一个站在那里就能生根发芽的孬种,也更像一枚热气腾腾的怂包子一样,在因为大雨而显得加倍寂寥的大街上泪流满面。
因为那个在不久之前用冷冰冰的话刺伤我的活雷锋,张竞驰。
因为,他曾经贯穿了我整个灰暗的青春,他曾经是我青春里面唯一的亮色。
我遇到他那一年才15岁,我读高一他读高三。
他在那个时候已经在身高上面展露了优势,他奔跑在跑道上的时候,就像一颗笔直而行走着的白杨树。
我忘了我是怎么样开始这一场无望的暗恋的。
或者在那所高中里面,暗恋过他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然而,曾经像我这样懦弱却偷偷摸摸付诸行动的人,就仅此一个吧。
总之我的这场暗恋跟别人的静默安好不同,我为此做了太多疯狂而隐秘的事情,在时间的堆积中让自己初次的心动越发的沉沦。
我不仅仅把他考取的深圳大学当成自己的第一志愿,我甚至得知他每次放假都会开着车回来学校打篮球之后,都找借口留在冷冷清清的学校,只为了多看他一眼。
我以为这一场暗恋美化了我的青春,却不料因为这一场无望的暗恋,我后面的生活走进了无边无际的死胡同里面。
我犯下了一个在家里人看来不可原谅的错误。
我为此付出了沉重而昂贵的代价。
我不得不从学校缀学,就跟过街老鼠一样,从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县城撤离,彻底地跻身到了深圳,成为众多谋生大军中的一员。
那个时候我17岁,跟着老乡陈亮在南山蛇口那一边一个箱包厂干活。哪怕已经混到主管职位的陈亮很照顾我,我依然无法逃脱日复一日的加班。
繁重累人而机械死板的生活,没能把我从这场愚蠢里面拯救出来。
我还是会在空暇的时间跑到深大去,我每一次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可是幻想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残酷,我没有哪一次可以那么幸运地遇上他。
后来,为了更接近他,我参加了成人高考,我考进深大成人教育学院读设计。
我又不遗余力地从箱包厂跳出来,应聘到了那个好色鬼冯文科的投资公司当前台。
我的生活经历了太多更迭和黑暗,我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往前奔,我不过是想哪一天遇到他,至少我不会矮掉半截。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那么狼狈不堪的情况下遇到他。
我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在我的脑海里面默默存在了七年的男人,他会用这样冷漠而尖锐的话刺伤我。
让我更痛的是,在我看来他不像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我在记忆中自顾自地把他美化成那种特别好的男人,而现实却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这巴掌,让我从蠢了七年的美梦中,彻底醒了过来。
可是,我连竭尽全力去痛哭一场的机会都难以获得。
就在我哭得跟个被抢了鱼的猫似的,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来扫了一眼,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名字是,冯文科。
也就是我之前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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