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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还没有餐馆开业送花篮儿放鞭炮的规矩,沈渺这些举动便让人瞧了十分新鲜,尤其那过年时才会燃放的爆竹声,惹得一整条街都能听见,连被爆竹吓得跑来跑去的小狗尾巴上都顶着大红花摇来晃去,很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有人好奇过来看,发现这铺子门口还一左一右摆了俩青松,树枝上琳琅满目地挂了不少喜庆的纸片,有个穿长衫的老翁凑近一看,有葫芦形的、菱形的、方形的、花儿形的,还在上头写了发财、快乐、幸福、好运之类的字。
字似乎是孩子写的,不算特别好,但却自有孩童的认真与笔锋。
倒是有趣。
不少杨柳东巷的街坊都进来逛,顾婶娘看一样夸一样,李婶娘看一样挑剔一样,但人人都不可否认,沈大姐儿将这铺子打理得格外光亮整洁,又瞧着挺赏心悦目的。
唯独……
顾婶娘挽着沈渺的胳膊,小声地问:“你这匾额怎么不换一个,都烧得黑了,又被虫蛀了那么多窟窿。叫杨老汉重新给你做个,不好么?”
沈渺抬头望去,这匾额确实满目风霜,与粉饰一新的铺子很有些格格不入。
说起来,这匾额还是在灶台背后的缝隙里找见的。
自打沈父沈母横死后,这匾额便摘了下来,好悬没给那租赁铺子的商贾当柴火劈了。
刚找到时满是灶灰,擦拭干净后,原来色彩鲜艳的红木已经被熏得漆黑了,沈渺又洗又擦也没能恢复原来木头的光彩,最后还是送去杨老汉那儿刨掉了坑坑洼洼的表面又漆了一遍。
送回来后虽说瞧着好些了,但木头上的累累伤痕还是无法完全掩盖。
沈渺与济哥儿对着这牌匾沉默了许久,最后沈渺什么也没说,只让济哥儿拿墨汁儿和斗笔来,将上头的字儿重新描了一遍,搭了个高梯子,又重新给挂上了。
沈父沈母留下的东西几乎都已付之一炬,这剩下了这块匾还承载着济哥儿与湘姐儿父母尚在时,曾经庇荫在父母膝下,那些无忧无虑的回忆。
开张那日,沈渺搂着济哥儿与湘姐儿,站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仰头望去。
那金梁桥算命的瞎子还算有些真功夫,今儿的天特别晴朗,阳光浓郁,毫无遮碍地打在了“沈记汤饼铺”这五个大字上,红木黑字的招牌虽伤痕累累,却也被笼上了一层内敛古朴的光泽。
“从今以后,我们便真的有家了。”
沈渺低下头,将弟弟妹妹都往怀里搂得紧了些。
湘姐儿闻言低头埋进了阿姊的怀里,沈济却还痴痴地仰头望着,这熟悉却又不再熟悉的匾,让他眼眶不知怎的便是一热。谁也想不到,有一日,他与湘姐儿竟又有了能称之为家的地方,真是不可思议。
阿姊还没回来的时候,他连梦中都不敢这般妄想。
爆竹声声,烟气阵阵,他说不出其他的话,最后也只沙哑地“嗯”了一声。
沈记汤饼铺开张,一上午汤饼一碗没卖,倒是络绎不绝地接待了巷子里道贺的邻居,虽说这些街坊总爱背后说闲话,但遇到这样的大日子又各个都很热心,早早便来道贺瞧热闹了,沈渺一早上也收了不少礼物,有送碗具的、有送米面的、有送豆腐或鸡蛋的,还有送几两鲜肉的……没一会儿便堆满了后院那不大的前廊。
除去街坊们,头一个来庆贺她的是金梁桥上卖香饮子的梅三娘与米小娘子。
沈渺笑着接过她两大瓮蜜枣甜汤与紫苏饮的贺礼,还有米小娘子送来两幅喜鹊登枝、春花报喜的木雕画,高兴地拉着她们俩的手往里头进。
“你们带什么礼呀,不必客气的。”沈渺心里喜滋滋的,对她们俩拍着胸脯道,“日后你们俩常来吃汤饼,我给你们都算半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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