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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车,就看见司机老吴从那辆黑色林肯里走下来,却没看到顾珩。老吴说顾珩一个人出了公司,没让他送,是自己开着车出去的,大概是去接俨燃一起吃晚饭了。
温言没说什么,也没有做晚饭,而是直接回到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夜渐渐沉了,窗外月色冷淡,温言坐在床的一角,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冷白的月光,有些出神地看着手里的一张相片。
这张相片很陈旧了,上面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并排站着,各自摆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姿势。站在中间的那个男孩,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一张圆脸稚嫩而青涩,微微扬起下巴,毛茸茸的头发不自觉的朝着一边靠拢,咧着嘴,一对小虎牙若隐若现。
那个时候的沈寂,远没有现在的隽秀和倜傥,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她记得那年夏天,柳絮漫天,他们第一次见面,头上沾满了白色的绒毛,睫毛上也挂着薄薄的一层,那副画面并不美好,甚至有点狼狈。可他的笑容却绚烂到刺眼,连阳光都败下阵来。她那时以为他见过她,或者知道她,才可以那样殷切热情,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可是不是,他们素未谋面,不清楚他怎么就跑了过来,开心的跟她说话,那时候的他,个子不高,眼睛弯弯的,一张嘴说话的时候,露出两个小虎牙。
她跟他的第一次见面,他从开满了紫藤花的院子里翻墙跳出来,然后带着几分迫切的跑到她跟前,笑的羞涩却浑然天真。
扑了扑头上的柳絮,他笑着说:“我叫沈寂,今年七岁。”
她有些发愣,却很快回他:“我叫温言,今年五岁。”
他的嘴角咧得更开:“那我以后叫你言言。”
她点头:“那我叫你哥……”
顾珩整夜没回来,所以这一晚格外的静,外面没有刺眼的车灯亮起,也没有人来敲她的房门。只是岚姨在门口叫了她一声,要她下楼吃点东西,她含糊的答了一句,说不吃了,已经准备睡了!岚姨便没再说什么,下楼的时候却有叹息声。
那日她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不是睡在浴缸,而是在她那张温软的床上,身上裹着大大的浴巾,又盖了一张薄被,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困顿的抓了抓恣意乱着的头发,奇怪,是谁?
后来岚姨端着姜汤走进来,放在了她的桌子上,又给她熬了碗白粥,连同感冒药和水一起送进来,她才明白,还能是谁,这个家里唯一心疼她,愿意照顾她的人,只有这个头发已经半白的老人。
那些莫名其妙的期待和想念刹那一扫而空,她有点可怜自己的天真愚蠢。
明明不该有的念头,却总在不经意间跳出来,给了她一点期待,再狠狠的甩来一巴掌,然后诡笑着躲进一个冰冷的阴暗角落,满目鄙夷的看着她,阴恻又嘲讽。
顾珩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太阳穿透云层露出温热的笑脸。温言站在楼上,透过满目浓翠盎然的树叶和阳光,看见他推开车门走下来,接着,俨燃也跟着下了车。
然后他们手挽着手一同走进顾家大门。
温言换好衣服下了楼,看见顾珩和俨燃两个人走进来,俨燃的妆容很干净,穿戴也很整洁,顾珩却有些颓唐,西装的裤脚和皮鞋上,都沾染了一点污泥。
温言给了顾珩一个询问的眼色,顾珩面无表情的点头,又道:“收拾东西,一会出发去青龙峡。”
俨燃的这部戏已经进入后半部分的拍摄阶段,由于要赶在十月底之前杀青,所以她从云泉山庄回来之后,只是短暂的歇了几天,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拍摄点,没想到这一回,顾珩也跟着去。
所以温言帮着顾珩换下衣服之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进行整理。
依旧是简洁的行装,温言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袋下了楼,一会儿的功夫,看见两个佣人提着顾珩的行李也走下来。车子停在大门前,顾珩面无表情地倚着车门,不紧不慢的点着一支烟,火焰腾地升起,照亮他一双凌厉的眉,纯黑的亮漆车身衬着他黑色西装,规整,利落,充满冷硬的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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