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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第三天一早就出院了,俨燃听说温言出院,二话没说收拾好了东西,紧跟着出院。并且没有遵照医嘱回家休息,而是当天上午就投入了工作。
午后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温言整个人慵懒地窝在沙发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这一刻她的身体是放松的,精神却很紧绷。耳边不断回旋着俨燃的话,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这些问题沉重又复杂地压在她的每一个神经末梢,让她喘不过气,她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弄个清楚。
放下咖啡杯,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手机响了起来。温言没来得及仔细看,只是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去开门。抬头的一瞬,目光刚好对上站在门口打电话的顾珩。
温言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拿开电话看了看来电显示,在看清那个熟悉而令人疲惫的号码后,微微皱眉。
“医生让你多休息,为什么提前出院?”顾珩的语调有些嗔怪,却全然不是从前那种凌厉的苛责。
温言面无表情:“这是我的事。”
顾珩语塞,顿了片刻,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渴了,有茶吗?”说完不等温言说话,自顾走进屋子。
温言的眉头皱得更深:“没有。”
顾珩扭头看她,表情有点出乎意料:“没有吗?”
“没有茶,只有咖啡。”温言加重语气。
虽然是冷冰冰的口气,但这句话在顾珩看来显然是还有商量的余地,他喜出望外地看了温言一眼,几乎是讨好地笑着道:“给我煮杯咖啡吧。”
温言无法理解地看了顾珩半晌,他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主人的不悦,仿佛来到了关系亲密的老朋友家里,十分怡然自得的坐在沙发上翻起了杂志,没有一丝的尴尬和窘迫。
温言没有逐客,而是转身进了厨房。顾珩则继续洋洋自得的翻着杂志。
半分钟后,温言端着一杯速溶咖啡走出来,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顾珩眼前。
顾珩一愣:“这个?”
温言没说话,只是轻抿着泛白的嘴唇,定定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安静剔透,就那样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一味注视着他的时候尤其的亮,可她眼底的意思又分明在说,不然你还想要哪个?你以为这里还是顾家?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温言任你使唤吗?
虽然她没说,顾珩却从她的目光中,完完全全读懂了那个眼神的含义。
心头猛然泛起酸意,喉咙也一阵发紧。从前温言在顾家的时候,无论多早或是多晚,她总会花费很多功夫亲自为他做饭,泡茶,时刻满足他的各种需求,无论多么的不合理。即使那样他仍不知魇足,总想在她身上得到更多……而现在,就连期盼她为自己煮一杯咖啡这小小的要求也不能被满足。
一瞬间的感觉,是从天堂到地狱般万劫不覆的失落感。
他倏地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将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速溶咖啡一饮而尽。那一瞬的感觉仿佛舌头和喉咙被烙在了烧红的铁板上,火辣辣的灼痛感。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这样心里就好受些,他说出的话,语调无论多么涩然生硬都可以被很好的掩饰。
他缓慢地放下杯子,声音逐渐沉了下去:“温言,你还怪我,是吗?”
温言望着突然空了的咖啡杯兀自出了会神,半晌,冷淡的嗓音从顾珩头项轻轻地飘来:“你帮过我,也救过我,我不怪你,也没什么可怪。”
她说着将目光移向窗外,望着外面烫人的阳光,声音淡淡的,眼神里却带着些执拗的坚持:“其实我讨厌咖啡的味道,但咖啡能提神,我永远都在做着跟自己意愿相悖的事情,就像我讨厌你,却不得不活在有处处有你的世界。”她又望向顾珩,细长的眼睛里有一丝深讽的笑意,“听起来可笑吧,被迫做着自己讨厌的事情,做着做着,竟然也忘记了曾经那么讨厌。”
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很多时候,人都是死在‘偏执’的坑里。
顾珩沉默良久。
两个人之间突然形成了一个互相对视着的僵局,那一瞬,顾珩突然不明白为什么从前会对温言步步紧逼,是他不懂爱,还是他的爱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尊严。温言也不能理解这一刻自己为什么仍对过去耿耿于怀,是她不够爱,还是她的爱抵不过一个女人的委屈。时至今日他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彼此的情感。明明一个可以选择包容,却不懂得包容。一个可以选择原谅,却不愿意原谅。于是在这场彼此拉扯的爱情里,痛苦和软弱的不只是一个温言,还有一个顾珩。
有些东西,有时候重得让人提不起,有时候又轻得让人放不下。这就是爱情跟爱情的区别,也是顾珩跟温言的区别。
过了好一会儿,顾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温言,眼神又是他一贯的锐利和精明。
“你说我是个生意人,其实你也一样。”顾珩凝视着温言,眼神里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温言,买卖是公平的,对吧?”
温言静默不语。
顾珩一瞬不瞬地盯着温言淡漠的脸,语气笃定,甚至有点咄咄逼人:“你说是我帮了你,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我救出来,让我别再想着你,让我面对你的时候,别再只有痛苦和自责,而是可以心平气和的对待你,这些,你做得到吗?”
温言觉得好笑,她几乎不假思索要给出的答案却被顾珩抢先打断:“别急着回答,想清楚我的话,你能做到,我就不再纠缠你。”
她望着顾珩笃信而坚定的表情,长眉一挑,笑了:“你要的是一个结果,而方法有很多种。如果我能令你失望,这也算吗?”
顾珩勉励一笑:“如果你有这个本事。”
温言嘴角的笑意更深,表情比顾珩还要笃定:“期限呢?”
顾珩沉默了下,再开口的时候嗓音带了几分疲惫和涩然:“就这辈子吧。爱你太累了,下辈子我们做陌生人。”
听似冷酷而残忍的话,他却叹息着的说出来,反而不觉得可恨,像是什么东西轻轻触到了心头,涩涩的,酸酸的。顾珩将脸一点点靠过去,望着温言,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妨碍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使这件事情影响到你,可是,谁让你先影响了我呢?”
两个人脸对着脸,鼻尖差点碰到一起,彼此都愣了一下。这么近距离地对视着,有点小小尴尬,又觉得好笑。顾珩的表情突然变得呆愣,耳根也有几分泛红。温言望着眼前硬朗而轮廓清晰的脸,感受着他温热轻吐的呼吸,恍然想起那个醉酒的晚上,于是在呼吸变得急促之前使劲推了顾珩一把,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帮你可以,别耽误我做正事。”
顾珩望着温言高挑而瘦削的背影,听着她清冷略带嗔怪的语气,愉快地笑笑,快速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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