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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满意的一笑,方才的长子思忖良久之后,回答的仅是天子心忧后方朝局,又问李渊,是否有意兵部尚书一职?
不能说李建成的不对,可却远不及李世民这般的见事明达。
“那么刚才又为何藏拙?是顾忌你兄长颜面?”
“父亲大人已然明察秋毫,孩儿又何需卖弄?”
李世民微一摇头,随后就试图将话题倒入正轨:“倒是母亲,我与观音婢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我这边提出早日完婚,长孙家那边也就应下了。”
窦氏笑着反问:“难道吾儿,不喜欢观音婢?”
李世民闻言无语,心想以正常的嫁娶流程,在他们订婚之后,长孙家至少还得将长孙无垢,留在家中半年到一年,一来是不舍,二则是表示对女儿的重视。此外观音婢的嫁妆,也需时间准备。
所以不但窦氏提出这个要求让人狐疑,高士廉与长孙家会答应此事,也让人奇怪。
至于观音婢,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可一想到自己两个月后就将大婚,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家世,这情绪就怪怪的。有些焦躁,又有些惶恐。
“你即便不喜欢,也只能如此了。这件事,我与你父亲已经商定。武功李阀,渤海高氏,还有元氏一脉的长孙一族,都俱为天下高门,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窦氏此时已经走到了窗旁,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二郎应当还记得,数月之前,你与为娘在这玄武楼的那番闲谈?”
李世民闻言,顿觉无力心累,不过他还是闷声答道:“孩儿虽欲忘怀,可奈何印象深刻。”
窦氏听出李世民语中的怨气,不禁哑然失笑:“那日你对为娘说,当今之大隋,人心思安,已现盛世之兆。只需天子讨平高句丽,必可令天下承平,让世间的百姓,享太平之世。可是如今,二郎还是如此以为么?”
李世民微微蹙眉:“母亲此言,是因段公之死,还是因数日前,萧后殿下遇袭一事?”
“兼而有之!”窦氏目中闪动异泽:“二郎你可知,仅仅是大业七年,天下就有翟让,王薄,刘霸道,孙安祖,高土达,窦建德,张金称七处反贼,大的聚众十万,小的亦有万人,或流窜一方,或攻占城池。你眼中的大隋,其实已四处烽火?”
李世民面不改色:“区区小患,旦夕可平。”
他从不认为这些逆匪能成气候,只需天子荡平高句丽之后回师,这一切宵小,都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窦氏不置可否的继续问道:“那么我再问你,如果你是高句丽的国君,该怎么击退大隋的百万大军?”
李世民闻言,不禁微一蹙眉,他雅不愿回答,可当窦氏回过头,以凌厉的目光看过来,李世民还是无奈答道:“无需他策,辽东之地,因秦之驰道已毁,道路艰难。只需高句丽王能把战事拖到秋季,那时一场秋雨,就可阻隔辽东粮道。另有靺鞨突厥觊觎在后,如天子之军势如破竹,这二族或能安守本分,可一旦辽东之军攻势遇阻,这些异族必起异心。那时一支偏师,就可阻断征辽大军的归途。”
说到这里,李世民才总结道:“所以我如是高句丽王,必定会坚壁清野,坚守辽东城,尽力拖延,等待转机。再如果能想办法,挫败来护儿麾下的水师,则大胜可期。”
这不是没有机会,来护儿麾下的大船虽众,都是这两年内在渤海郡临时建成。可据他所知,一艘合格的海船,光是木料,就需晾晒个两三年。
此外天子征召的那边工匠,为追赶工期,有千人劳累成疾,因工伤之死者更达百余人。
难说这些工匠没有怨气,而那些楼船的状态,也让人怀疑,
且即便高句丽无法以水师制胜,如能将来护儿麾下之军诱往岸上,使其轻敌深入,也一样有办法将之挫败。
“你这些话,倒是与段公临终时前对天子的谏言相仿,更发其所未发。”
窦氏不由颔首,目中笑意更浓:“不意我家麟儿,竟已有了名将之姿!”
“母亲过誉了。”
李世民却不觉欣喜,他只是奇怪,窦氏为何知晓段文振死前对天子的谏言,这不该是机密么?需知段公的讣告,今日才至洛阳。
此时窦氏的眼中,却露出了莫名的笑意:“就在度过辽河之后,天子下旨诸军,此番征辽,应以招抚为上。如高句丽军请降,则需收束部属,不得纵兵攻伐。而数日之前,原本旦夕可下的辽东城,说是欲遣使向天子请降,于是辽东城下诸军,都无所适从。你大约是想不到,只因我们这位天子积威甚重,这些统兵将领都不敢擅专,明明是离打破城池,只有几步之遥,可当辽东城请降,他们居然都停了下来。”
李世民闻言,顿时眼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以天子的英明,怎会下达如此昏聩的旨意?
那跟随在天子御前的诸位大臣,难道都是泥雕木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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