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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他为父,放在心里
凤羽珩从来没看过云妃落泪,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云妃娘娘要么嘻嘻哈哈,要么就是心高气傲,对任何事情都是毫不在意的模样,与两个儿子间也是没大没小,十分和睦。
可就是现在,她分明从云妃看向姚显的眼里,看出点点晶闪的光。但也只是一瞬,倔强的云妃很快就把泪光收了回去,又继续对姚显说:“因为我记得伯伯临走时曾对我说,这辈子要嫁之人不一定非得是权贵,不一定要相貌堂堂,但一定要待我极好,一心一意。伯伯说我们的寨子很好,民风淳朴,人心也简单,人能生活在那样的地方最是快乐。你希望我能一辈子都在寨子里开开心心的,千万不要像我的母亲,被寨子外面的人欺骗。可是……我却真的被人骗了,不但被骗,我还跟着他离开了山寨,虽然当时瘟疫横行迫不得已,可直到我跟着他回了他的家,才知道他是一国之君,在他的家里已经有妻有妾有儿……都说一妻二妾三小四奴婢,于是那时我就自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连老五都排不上,他光是儿子就已经有了那么多。”
云妃的声音里满带着落寞,还有着极尽的嘲讽,面对姚显,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又害怕,又委屈。可她的话却只引起了姚显的同情,并未曾引发共鸣,姚显用了老大的力气想在原主的记忆中翻出这一段来,可惜,最终未果,到是有影影绰绰在山寨里生活过的记忆,再多的却无从所得。他所继承的原主记忆并不如凤羽珩那般完善,毕竟离世时的原主年岁已经很大,再加上凤羽珩来时,这身体不过十二岁,从原主三四岁记事起,记忆不到十年,自然留存得清楚。姚显的原主一生救治伤病无数,云妃的事都三十几年前了,他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云妃到也不问姚显能不能记起来她,好像姚显的反应跟她也没有多大关系,她只想要倾诉,只想要自己说话,把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都说出来,也就好受了。
好在姚显和凤羽珩都是很有耐心的人,再加上云妃的故事的确也是他们想听,于是,三人坐在楼月观的大殿里,就这么说着,聊着,喝着茶水,吃着水果点心,从头午一直聊到傍晚,姚显的脑子里到总算是有了点从前的印象。依稀记得原主在几十年前曾在一处深山里救了个孕妇,而他当时进山也是想找几种珍稀的草药,救了那孕妇之后便去了那个山寨,山寨里的人很热情,他一留就是几年,也正是在那几年中,他研制出了很多特效的草药。
可到底,还是那句话,姚氏的记忆里,关于云妃母女的记忆十分浅薄,这也让姚显知道,过去那个原主其实也是个感情淡薄的人,一心扑在医药学中,救死扶伤不过是本职工夫,是职业性的行为,可对于救的人是什么人,他却并没有太深的记忆。甚至在那几年中,他对于姚家人也是淡漠不联系的,一个人在大山里,扔下姚家一家子在京城,算起来,那时原主的小儿子应该还不大。
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姚显现在想不起来,云妃也不指望他对自己有多少记忆,到也相安无事,只是说了不少场面话,再有凤羽珩在中间圆着,气氛到也是比刚进来时好上许多。
凤羽珩与姚显是在傍晚时分出宫的,他们离开时,云妃面色轻松,完成了一桩心愿总归是好事,而姚显的不亲不疏,到也让她卸下了不少的包袱。后来她想,其实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她记得,他亦有印象,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再加上现在有阿珩,两人之间又多了一份联系,这种感觉,很好。不管怎样,她尊他为父,放在心里,就够了。
凤羽珩依然巧妙地利用空间把姚显带出宫去,直到回了郡主府,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屏退所有人,自己也闪身到了空间之内。
彼时,姚显正在一层的药柜间踱步,看到凤羽珩进来赶紧就说:“我适才在宫里时,回想这姚显之前的记忆,发现他当初到山寨里去,是想要去找几种稀有的药材,其研制的方向也是针对于消炎止疼之类的特效药品。只可惜,他最终研制出来的药品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提高,但要跟后世的西药比起来,却又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凤羽珩点点头,“是啊,这个时代的医学虽然称不上十分落后,但若跟后世去比,还是太简陋了些。不管是药品还是手法,包括大夫们的理念,都有待提高。很少有人能像松康那般想到去研究外科手术的雏形,不过说起这个来,那松康也是拜一个部落土人所赐,才有所激发。”
“阿珩。”姚显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有想法在这一世普及先进的医学知识,可是你想过没有,该有多难?且不说这些药品以你我之力肯定是做不出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空间里往外拿。可是药品一旦出了这个空间就有保质期,天下这么大,你只管着一个京城的百草堂还行,一旦分堂太多,你补货都是个问题。阿珩,想像纵然是美好的,但也得切合实际。”
“我知道。”凤羽珩点头,也是身心疲惫,“我也想过,困难重重,但不去试试总还是不甘心。爷爷,你说老天安排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所有人死去,都会有另外一番安排,而且这大顺朝不存在于我们所熟知的历史,它就像凭空而来,有的时候我总会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如果大顺都是不存在于历史时空的,那么,我又算什么?”她说得有些激动,这是一直以来都存在于脑中的一个想法,只不过从来不敢说。有的时候哪怕怀疑这一切都是幻影,都是假像,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生怕有些东西一触既灭。偏偏这里,又有太多她所眷顾的存在。
“这到是想多了。”姚显告诉她,“并不是我们所知道的历史就是真正的历史,史学家也不过是依着一个时代留下的痕迹去做的推测与猜想,所谓夏商西周,所谓春秋战国,哪一个又是后世之人亲身经历的?他们是史学家,不是神,他们也有错论,也有漏论,不是他们没有说,就代表不存在,同样的,不是我们不知道,就代表虚无。”
“爷爷的意思是说这大顺朝还是存在于历史的?只不过后世的史学家还没有发现?”她皱着眉再想想,却又摇了头,“按说不应该,以大顺的繁荣程度,可不是夏商西周那个时期,它怎么也得……与唐宋时期十分接近了,甚至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它的文明已经达到了明朝阶断。这样接近于后世脚步的历史,史学家怎么可能一丝踪迹都查不出来?”
“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姚显再道:“还有一种情况,叫做‘平行空间’。不同的空间在,相同的时间,平行的时空下,生活着不一样的人物。因为平行,所以永远不可能相遇,我们过我们的生活,他们过他们的人生,原本永远不可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让我们在一次死亡中意外的穿梭过平行点,到达了另外一边。孩子,爷爷这样说,你能懂吗?”
很奇异的说法,但凤羽珩却是懂的,毕竟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科技发达到那个时代,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说的呢?于是,她点了点头,再没多说什么。依然是让班走把姚显送回姚家,姚显却在临走时同她说:“你这么做是对的,爷爷与你共患难,但姚家毕竟不是我们真正的亲人。孩子,你自己保重。”
这一年的初雪,一直到十一月中旬才下起来,到是下得挺大,街道上厚厚的积雪没过了鞋面。人们纷纷猜测着会不会出现那年的冬灾,好在雪也只是下到这样就停住,没再继续。
凤羽珩带着忘川黄泉走在街道上,看过了几家店铺,然后便是漫无目地的行走。黄泉说她这是想九殿下了,凤羽珩嘴硬不承认,可心里却在惦记着,缘何这以久了,他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寄回来?
三人走着走着,竟是走到了安氏的绣品铺门口。顺目看去,铺子里到是挺热闹,买绣品的人不少,还有些提货的,大包小包的拿着往外走。黄泉说:“安姨娘这铺子开得红火,她跟三小姐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忘川亦小声道:“是啊!听说在凤粉黛的唆使下,五皇子把给凤家的零用银子减了半,连凤瑾元一人花销都勉强支撑,就更谈不上给三小姐和安姨娘那边用度了。好在她们自己有铺子,也不指望别人来养。”
“要我说,凤瑾元那是活该。”黄泉这次到很是赞同粉黛的做法,“也就该凤粉黛那样的厉害角色来收拾收拾他,还是当爹的,哪里有当爹的样子?上次莲王来咱们郡主府的时候不还在说,凤瑾元学会了爬墙头,有一次直接从凤府的院墙翻到了莲府那边,胳膊都摔出血了。后来凤粉黛连大夫都没给请,就让他那么强挺着,听说在府里嚎了好几天才止了疼。”
正说着话,这时,就听身后有人很不客气地高喊了一声:“凤小姐出行,都给我闪开!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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