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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待遇好像还不错。”白茯苓低声说。
“不错?不错在哪儿?”风天逸问。
“我上一次被马旗抓走的时候,他先是打晕了我,后来又蒙住我的眼睛,好像是很怕我发现被关在什么地方。但是这一次,我们只是被捆了起来,连眼睛都没蒙。你看,我们甚至能从马车里看到外面。”
洛夜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风天逸叹息一声:“笨蛋不可雕也……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完全不在乎是不是会被我们发现带到哪里、路径是怎样的,因为最后他们一定会把我们三个干掉。”风天逸说。
“啊?”白茯苓傻眼了,“可是,我们的嘴也没被堵上,他们不怕我们呼救吗?”
“你听说过通缉犯向官家呼救的吗?”风天逸反问,“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白茯苓不吭气了。
马车一路驶向了贵族聚居的天空城中心地带,在一个气势恢宏的巨大庭院外停下来。果然如风天逸所说,对方可能是铁了心要杀掉三人灭口,压根不加掩饰,直接把三人押下车,从一处侧门进了院子。
“这地方我来过,”风天逸打量了一下周围,“进了这个院子,恐怕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出得去了。”
“这到底是哪儿?又不是羽皇的宫殿。”白茯苓很是好奇。
“这里的守备恐怕不会比皇宫更差,”一旁的洛夜行说,“这里就是云家在天空城的宅子。”
“云家?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宁南云家吗?”白茯苓一惊。
“对,就是那个云家。”风天逸阴沉地说,“和雁都风氏齐名的宁南云家。”
“这么说起来,这里倒真不比皇宫更差。”白茯苓喃喃地说,“难道……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幕后真凶,是云家?”
“很快就能知道了。”风天逸说。
看风天逸和洛夜行都是一脸镇定,白茯苓只能把忐忑藏在心里。她虽然是人类,但在羽族的地盘呆的时间很长,自然对宁南云氏的响亮名头早有耳闻。这是一个从宁南城兴盛起来的强大家族,虽然历史不如其他一些古老的家族那么源远流长,却借助着宁南城发达的商业迅速崛起,逐渐超越其他对手,成为羽族最举足轻重的两个大家族之一。
而唯一一个能与宁南云氏抗衡的家族,就是雁都风氏。两个家族在历史上曾经争斗过很长时间,但在那次令整个羽族世界都陷入巨大危机的血翼之灾后,双方关系趋于和缓,此后虽然仍旧不冷不热互相看不顺眼,倒也不再有太多明面上的对抗。也得益于这种停战,两个家族经过漫长的休养生息,势力重新恢复。
五年前,天空城建成,风云两家是最早听从羽皇的号召、将主家迁入城中的大家族。正是因为有这两家领头,其他一些原本不情愿搬迁的贵族才陆陆续续改变了主意。而羽皇也投桃报李,将天空城除了皇宫外最好的两块地分给了他们。
此刻白茯苓所跨入的这座云宅,从规模上而言,几乎也可以算得上一座小皇宫了。到这时她才体会到,风天逸固然可能是九州最有钱的人,但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可以换来的。这座位于天空城的新云宅虽然只存在了五年的时间,却贯注了一个大家族千年的血脉与灵魂,天然地带有一种庄肃的压迫感,那是风天逸的家无论怎么装饰都不可能达到的层次。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能真正明白不久以前风天逸曾经和她说过的话。那正是两人经过若干年的分离之后重聚的时候,各自的心中充满了种种复杂情绪,却又不知该如何诉说,只能不停地闲谈一些无关的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扯到了羽人社会上面去。
“羽人的社会,和你们人类的社会有着天差地远的区别,”风天逸那时候说,“我如果是个人类,现在在宛州、中州之类的地方,只怕已经可以横着走了,皇帝都要让我三分。但在羽族的地盘上,我只能镇得住中下阶层的人,在上层的贵族当中,仍旧有很多人看不上我。因为我的背后没有一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来支撑。家族血脉是羽族不可动摇的根基,羽族历史上遇到过无数的危机,最终都能依托各大家族的力量化险为夷。而人类,却很难找到那样绵延千百年的大家族了。”
“这样……恐怕也不是好事儿吧?”白茯苓歪着头想了老半天,“如果羽族社会是靠家族支撑起来的话,那各个家族有各个家族的利益,存在时间越长,就越会珍稀各自的利益。而且,势力越大,约束起来就会越困难,那岂不是连羽皇的话也可以不听了?”
“你难得动一次脑子居然动对了,”风天逸赞许地说,“羽皇的皇权的确一直以来都比较薄弱,权力大多掌握在各城邦的领主手里,而领主往往就是家族的代言人。不过,现在这位羽皇算得上是几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强硬角色,尤其是掌握着强大的兵力,在他的兵权震慑下,大家族们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那……那些大家族是不是很不高兴?”
“肯定会不高兴啊。”风天逸说,“搬迁到天空城这种事,他们就更不高兴了。毕竟各大家族在九州不同的地方扎根生长,在各地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现在把主体搬到天空城,虽然在各地仍然留下了很多子弟,控制力必然还是会受到不少的影响。”
“那他们就不该搬啊。”白茯苓说。“故土难离嘛。”
“是啊,故土难离,然而羽皇已经决定把天空城打造成整个羽族的权力中心,远离这个中心,无疑将意味着另一方面的损失,而那样的损失可能更大。所以各大家族那时候都在权衡利弊,犹豫不决。到了最后,还是宁南云氏最早拍板,接受了羽皇的要求。既然势力最大的云氏都开了这个口子,其他家族也不敢落后,只能都迁移了进来。”风天逸说。
“那他们心里会好过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如今回想起那段对话,再看看眼前幽深到似乎见不到头的云家大院,白茯苓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一点什么。不过不容她想得太深,三人就已经被押到了目的地。那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地面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器械,还有一些兵刃和箭靶。空地四方边缘的几排假人尤其醒目。
“这里是云家的练武场。”风天逸说。
“那些假人是用来练习秘术的吧?”白茯苓问,“我有点不明白,不是听说宁南云家一向以武术闻名吗?倒是雁都风家很擅长钻研秘术。”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风天逸说,“在血翼危机中,风氏和云氏第一次携手抗击血翼军,相互之间也传授了不少诀窍。在那之后,风云两家都做到了秘术武术兼修,门下子弟既有强悍的武士,也有高明的秘术师。”
“那我们一会儿就更难逃脱了。”白茯苓哼唧一声。
三人被押到练武场的中央,秘术师替他们解开了身上的束缚。白茯苓有些蠢蠢欲动,风天逸拍拍她的肩膀:“别想了,现在这里看起来空旷,四围至少有二十个秘术师和武士,每一个都不会比你弱。还是老老实实听主人发落吧。”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练武场正中,那里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此时雨已经停了,清冷的月光照了下来,白茯苓看清了对方的形貌。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虽然面相看起来有些衰迈,但身材高大、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有一种凛然的霸气,让人一见就难免心生敬畏。
“云何思,云老先生,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精神矍铄。”风天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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