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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余和大哥都已经等了几个月了,总该有个说法了吧。”安平城外冯锡范的府邸里,冯氏三兄弟正团团坐在,其中年纪最小的冯锡韩脾气最急,几个月的冷板凳早就让他浑身不舒服了。“就是镇将、总理、协理不可得,以余的资历,区区监督官总没有问题吧。”
“老二,老三也不是为难你,余等也知道如今东宁一个萝卜一个坑,委实没有位子可以让余等实任,但余和老三正是当年,这就让余等在家赋闲实在有些过了。”冯锡珪也敲着边鼓。“沈瑞他们这些降将可以安心在家做个富家翁,可余跟老三就算有这个心还得有这个财力不是,你在王上身边,怎么就不能帮着递句话呢。”
“大哥,三弟,话不是不能跟王上说,但说了也得有用才是。”
冯锡范苦恼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虽然他们有理由为各自的前途担忧,但他的前途谁来管?原本他绞尽脑汁才好不容易拉拢了刘国轩、忽悠了陈永华,但谁知道郑克臧出来搅局让他未尽全功,如今他跟陈永华已经结了死仇,今后鹿死谁手未曾可知呢,这个时候自家兄弟不知道帮忙,还过来添乱,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二哥,你堂堂王上面前第一信臣,居然还说话不管用。”但冯锡范的话让冯锡韩误会了,他高声嚷叫着,语气中愤懑有之,但更多的是威胁的意味。“二哥,你这话谁信啊,哦,余明白了,你是不顾余和大哥的死活了?”
“胡说什么!”冯锡范注意到冯锡珪眼中的狐疑,心火大起的他厉声喝到。“你知道什么!王上现在不理正事,所有的首尾都由世孙和陈永华把持,就算余说通了王上,世孙这边耽搁上两月,等陈永华回任视事了再来个封回,还不是一场空!”
冯锡珪和冯锡韩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也是知道冯锡范曾经坑了陈绳武和陈永华叔侄的,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当初冯锡范施加在对方身上的“因”,现在已经轮到他们承受“果”了。
“二哥,真的没法子了吗?”冯锡韩一脸的沮丧。“早知道当初就不该”
“老三,别说了。”冯锡珪看到冯锡范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了,于是立刻打断了冯锡韩的话。“老二,你也别怪老三,他也是心焦。”冯锡珪替冯锡韩解释了两句,随即也拧起了眉头。“世孙跟陈永华是翁婿关系,是一体的,要是陈永华抓住冯家不放的话。”冯锡珪悚然而惊的看向冯锡范。“那岂不是说,老二,你也危险了吗?”
“大哥说的没错。”冯锡范舒了一口气,自家兄弟中总算还有明白人呢,既然如此他也就坦诚的说到。“有王上的宠信,陈永华这边余倒也是不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但世孙。”冯锡范摇摇头。“王上自大陆兵败,身子骨已经差了许多,如今又纵情声色,每日饮酒过度,余怕撑不了多久了,要是王上不再了,陈永华一定会唆使世孙拿余开刀的,届时,”冯锡范苦笑着。“如今台湾关防甚紧,就怕想逃也逃不出去啊!”
“那怎么办?”冯锡珪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要不,”由于事关冯家上下的身家性命,心慌意乱的他憋了半天憋出一个馊主意。“要不,老二咱们现在就去向世孙输诚,向陈永华认输,虽然迟了些,想来陈永华是正人,该不会追究到底的。”
“输诚?认输?”冯锡范摇摇头,语气茫然的说到。“没有用的,世孙刚毅颇有国姓爷的余风,来日他承继大位,拿余这个王上信臣来开刀,即可以杀鸡儆猴又可以腾出一些位置上,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还能因为一句轻飘飘的认输输诚就能更张的吗?再说了,世孙真的想笼络冯家的话,当初就不会纳了陈永华的女儿。”
“照二哥的说法,那咱们冯家是彻底完了吗?”冯锡韩双眉倒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可不成,”他咬牙切齿的建议道。“坐等也是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扳倒了世孙,陈永华也就是案板上的肉随咱们宰割了!”
“扳倒了世孙?”冯锡范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冷气,随即用看陌生人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冯锡韩。“老三,你说什么胡话呢,世人常言疏不间亲,王上和世孙父子同心,你让余这一介外臣又如何能扳倒了本藩嗣君!”
“不!”冯锡珪一抬手。“老三说的有道理,天家父子不同寻常百姓家,史书上废太子比比皆是,其中不乏被君王信臣扳倒的例子,老二,你好生想一想,有什么可以在父子之间取隙的。”看着冯锡范为难的样子,冯锡珪用严肃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到。“此事关系冯家上下安危,老二,且务必殊死一搏。”
冯锡范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显然在进行天人交战,但终究对权势的渴望和对生存的担心压到了内心的惶恐,他睁开眼,慢慢点了点头:“大哥、三弟且放心,为了冯家上下,余少不得奋力一搏的”
“二哥,三哥,你们可是听说了市面上的谣言。”
冯家的主意刚刚打定,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在朱锦面前进谗的计划,市面上就出现了关于郑克臧并非朱锦之子的谣言,由于郑克臧曾强力主导思明、金门的强迁,因此在新移民中这些话很有市场,于是便开始飞速传播起来。不过,这些谣言起初只是在市井流传,但很快在某种未知的力量推动下愈传愈广愈演愈烈,很快由大街小巷飞入了豪门大院,以至于几位郑氏宗亲们也有了耳闻。
“说的有板有眼的,”郑温指手画脚着,他本来就看郑克臧不顺眼,现在有了难得机会自然要添油加醋一番。“嘿,还真看不出陈昭娘这个女人有这样的胆略,不过想想也是,否则当年怎么敢引诱大哥呢。”
“老八,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掺合进去,你又不听。”郑聪恶狠狠瞪了郑温一眼。“什么是谣言,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现在这个流言冒出头来,你这么大的人了,动动脑子好吧,别被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二哥这话说的有道理。”郑明附和着。“这件事很是古怪,说不定关涉内闱争宠和夺嫡,余等旁观就是了,切切不可参与进去,否则让大哥知道了,挨一顿骂是最轻的,说不得还把咱们当成了罪魁祸首呢。”
“老八,你可不要听不进去,另外老五、老六、老七、老九那边你也去关照一下。”看着不以为然的郑温,郑聪再一次叮嘱着。“别没事找事,大哥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
有了郑聪、郑明的约束,虽然郑氏宗亲内部对这个谣言保持了缄默,但也没有出面澄清谣言的动作,而冯锡范虽然对突然起来的谣言感到疑惑,但已经决定要动摇郑克臧地位的他也没有阻止冯锡韩在其中推波助澜。
“纤巧,方娘、玉娘和紫菱,”谣言传进安平城,郑克臧觉得是时候该行动了,于是招来了一众妻女。“余问你们一件事,要是余不是父王亲生的,你们还愿意跟余在一起吗?”方娘、玉娘当仁不让的做了肯定的表示,紫菱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陈纤巧更是担忧的握住郑克臧的手,脉脉无言的表明了态度。“好,有你们做伴,不做这个世孙也没有关系。”郑克臧大笑着。“走,去拜谒父王”
“冯侍卫,不好了,世孙带着世孙妃还有其他几位夫人跪在外面求见王上。”
气喘吁吁的护卫神色慌张的向冯锡范禀报着,冯锡范也是一惊,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便脸色一沉:“世孙此举是为难王上吗?且去告诉世孙,王上身子有恙,今日就不见了。”
由于来来回回禀报的护卫都被冯锡范挡驾了,所以郑克臧跪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见到朱锦,他年轻力壮倒无所谓,可几个弱质的妻妾已经被毒辣辣的晒得受不了了,而年幼的女儿们更是哇哇的大哭,但宫门还是紧闭着。
好在郑克臧并不只有一手准备,就在他跪下半个时辰之后,首先是郑聪、郑明等接到消息赶了过来,不过他们不敢劝也叫不开门,正在作难时,外面又传来百官齐聚银銮殿的消息,此时董国太也带着郑克爽匆匆赶了过来,一见到是这样场面,董国太脸色就是一沉。
“来人,先把世孙和世孙妃扶到一边歇息,”董国太命令着,随即来到宫门前。“打开!”
这次冯锡范也挡不住了,手脚慌乱的护卫们打开门,董国太一马当先的牵制郑克爽的手走了进去,接着是郑聪等人,最后郑克臧和他的妻女也被扶了进去
烂醉如泥的朱锦被人从好梦中叫醒,见到如此整齐的一幕他还有些疑惑,等到董国太把事情一说,他勃然大怒:“无耻!胡说!”
朱锦用猩红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射着,看到他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除了董国太和郑克臧以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闪避着:“当年孤是看着钦舍降生的,明明是男儿,哪来的女孩掉包!传播此等谣言者居心叵测,该杀!该杀!”
朱锦下令着:“来人,命令下去,立刻捕杀这个乱党!”
“父王!”始作俑者的郑克臧得到了他要得的,自然不能让局面滑向极端。“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父王可要保重身子才是,至于那些乱民,谣言止于智者,要是大肆杀戮,反而中了他人的诡计,且伤了父王的仁德。”
“钦舍说的对,”董国太冲着郑克臧点点头。“此事不可大事牵连,还是镇之以静吧。”
“也罢,只是委屈了钦舍。”朱锦怒气未消的说到。“去告诉银銮殿里的人,一个谣言就兴师动众,难不成本藩上下都是死人嘛!”当然传话的护卫不可能这么说的,但确认郑克臧身份是确定无疑的。“阿母,儿子不打扰你清修,秦舍,你却陪祖母,老二,你们也回去吧,”一天云彩勉强消散了,董国太自然也不会再留下看朱锦的颓废样,至于那些郑氏宗亲,朱锦也不愿意他们留下,所以忙不迭的送走了。“钦舍,纤巧她们今天吃苦了,且先回去休息吧,你留下,陪父王说说话。”
“诺!”郑克臧顺从的走了过去,扶起酒气冲天的朱锦,父子俩的背影同样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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