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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燮傅南容,北地灵州人,前汉义阳侯傅介子之后,故太尉刘宽的弟子。他最为人称道的是两件事:一是当朝痛斥司徒崔烈,驳斥其弃凉谬论;一是坚守汉阳,以身殉国。
刘协在灵州时,就听人说过傅燮的事迹,后来还专门调阅过傅燮的档桉,对他的成长算是比较了解。
“诸位熟读经史,应该都知道,在先秦之际,北地为义渠之国。以放牧为业,逐水草而居。如今北地已为大汉疆土,六郡之一。傅南容为国捐躯,情怀壮烈,让无数中原君子汗颜。”
“这,就是文化的力量。是华夏的衣冠文明,将北地变成了大汉疆土,将羌戎的后代变成了大汉的烈士。但是诸位不要忘记,秦征服北地的时候,靠的可不是文化,而是武功。卫青重夺河南地,从匈奴人手中夺回北地,靠的也不是经义,而是精骑。以武讨之,以文化之,本就是一体两面,不可分离。”
“如今天时有变,要想阻止草原上的蛮夷如匈奴人一样南下,蹂躏中原,能指望《五经章句》之类的学问吗?不能,只能靠我们手中的武器,以及心中的信念。”
“我相信,你们都有这样的信念,手中却未必有这样的武器。这样的武器从哪儿来?从无数匠师的心血中来。这些为国打造武器的匠师中,有一位是你们认识的,就是河东人裴潜。”
虽然很多人都猜到天子会提及裴潜,但天子将裴潜看作匠师,还是让很多人有些意外。
裴潜会喜欢这样的评价吗?
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却不希望自己被人当作匠师。
哪怕这个人是天子。
刘协感受到了这种气氛,随即又轻笑一声。“我看到有很多人听到匠师二字,便有不屑之意,正如大儒之于武夫。当年傅南容为国捐躯,先帝下令追谥,也有类似的聒噪之音。恕我直言,我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态。受人保护,不知回报,却报以不屑,这难道就是圣人寄予厚望的士,就这是你们推崇的仁和义?”
堂上、堂下一片死寂,无数人低下了头,只有傅巽等寥寥数人为之感动,心潮澎湃。
刘协眼神渐冷,拿起桉上的一册《五经章句》,轻轻晃了晃,然后又丢在桉上,“啪”的一声轻响,带着些许不屑。
“虽不能说这样的学问全无用处,至少不是眼下最急的要务。如果不能拒蛮夷于塞外,这些学问最大的意义也不过是为蛮夷傅粉。朝廷陷于董卓、李傕之手,朕与皇后在长安忍饥挨饿之时,刘景升耗费大量钱粮,供诸位读书讲学,却只出了这些成果,实在很难令人满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沉声说道:“诸位不防设想一下,若现在坐在这里的不是朕,而是蛮夷之君,诸位还能否如此从容。你们看不上裴潜,朕却觉得你们都应该感激裴潜。正是无数像裴潜一样的士人、匠师辛勤劳作,打造出了更好的武器,我们才能守住边疆,守护大汉,也守护了你们想要的文明。”
他看向傅巽。“我认为,像傅介子、傅南容那样的六郡良家子,才是华夏衣冠的守护者。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像裴潜一样,放下这莫名其妙的虚荣,投入真正的学问中去,守护大汉,守护文明,也守护你们自己的尊严,去征服野蛮,而不是被野蛮征服。傅君,我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傅巽起身,拱手躬身。“臣傅巽不才,愿如陛下所愿。”
另一侧,又一个年约三旬的士子站了起来。“臣南郡向朗,愿如陛下所愿。”
更多的人起身行礼。
“臣南郡霍峻,愿如陛下所愿。”
“臣颍川赵俨,愿如陛下所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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