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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有点手足无措,接了过来,却不知道该不该吃。
刘协又割下另一条兔腿,叫过一个虎贲,让他送给杨彪。
荀彧松了一口气。
天子还惦记着杨彪,可见心里虽然有气,却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相比之下,杨彪、士孙瑞等人的处理就有点对不起天子了。
说得好听些,是有担当,说得不好听,就是专权。
“你刚才提到党锢,朕也有一个疑问。”刘协舔着手指上的油,眼睛看着火光,眼睛深处仿佛有火苗闪动。“党锢因何而起,为何第二次党锢要比第一次党锢惨烈?”
党锢有两次。
第一次是孝桓帝时,由孝桓帝一手掌控,其实伤害不大,被抓的人不多,死的人更少。第二年,孝桓帝就赦免了所有人,只是禁锢了几个为首的,不准他们再入仕途。
真正造成伤害的是第二次党锢。
这一次不仅抓的人多,杀的人更多,李膺、范滂等著名党人都死于这次党锢。
荀彧说道:“党锢因党人议政而起。第二次党锢之所以更加惨烈,是因为先帝当时年幼,阉党手握王爵,口含天宪,乱政枉法,肆意株连无辜。”
刘协冷笑道:“先帝当年为曹节所惑,朕现在又能为谁所惑,以致你们如此担心,不得不置诏书于不顾,自行其事?”
荀彧张口结舌。
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
天子身边没有宦官,想找借口都没有。
说来说去,还是公卿大臣们没有给天子应有的尊重,都把天子当孩子看待。
虽然天子的确年少,但他却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儿。
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比那些老臣表现得体。
即使很生气,还不忘先给杨彪送一只兔腿。
“再说建万金堂的事。”刘协撕下了一块烤得焦黄的兔肉,送入口中,慢慢地嚼着。“卫固不过一郡功曹,却能拥有良田千亩,粮食五千石。袁氏四世三公,想必比卫氏更富吧?”
荀彧苦笑。
这个问题更不好回答。
论财富,袁氏又岂是卫氏能比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先帝建万金堂,当真是因为听信太后之言,敛财以自肥?那些能拿出几千万买官的人又都是谁?都说是刘氏天下,为何天子如此穷困,不得不卖官鬻爵,大臣却如此多金,一掷千万?”
荀彧一声叹息。
孝灵帝建万金堂,卖官鬻爵,的确有敛财的目的,但自肥的成份却非常有限。
根本原因,是财政不足。
西北连年用兵,天灾人祸不断,就连皇宫里都火灾、水灾不断,朝廷却因为没有钱,无法修缮。最紧张的时候,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
钱去哪儿了?大家心里都有数,却不能宣诸于口。
刘协接着说道:“有人说,桓灵时之所以财政窘蹙,是因为天子奢靡无度,后宫以万数,日费千金、万金。朕也年少,不知道宫里究竟有多少人。但现在朕身边有多少人,却是一目了然的。每天吃什么,你们也都看得到。”
刘协停住,深吸了一口气。
“朕就想问荀君一句,你们想要的王道,是只对朕有要求的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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