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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疑与曹冲互相看看,更加疑惑。
“你们都读过荀子的文章,当知学与思的关系。施政与学习近似,同样有思和行的关系。思而不行,只是空想。行而不思,必落下乘。前者是道,后者是法。儒则介于两者之前,而近道。从这个角度来看,内朝决策,三公施行,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方案。”
周不疑想了想,说道:“陛下所言有理,天子垂拱而治,近乎无为,未免被动。”
“没错。天子垂拱,无为而治,是上古之政。有人说是空想,有人说是史实,孰是孰非,且不去论他。但是有一点不可忽略。”
刘协欠了欠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上古蒙昧未开,君主掌祭祀之权,沟通天命,才能垂拱而治。自夫子立学以来,民智渐开,岂能恢复上古之政,全凭天意行事?有了问题,不集思广益,却去殉人祭天?”
周不疑、曹冲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
以人祭天这种事,想想都觉得野蛮。
秦穆公行人殉,秦人哀之,作《黄鸟》之诗,一直被人当作秦人野蛮落后的象征。相比之下,中原很早就废除了人殉。
现在别说恢复人殉,想想都觉得荒唐。
“但天子决策,三公施行,也有其难行之处。”刘协接着说道。
曹冲提到的这两种意见,他都知道,大臣们之间已经讨论过多次。甚至可以说,曹冲有此问,就是大臣们想借曹冲之口来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所谓的内外朝只是由头,真正的关键在于皇权。
要不要限制皇权,如何限制,才是这场争论的核心。
既然涉及到皇权,当然要说得委婉一些。就算是再坚持限制皇权的大臣,也无法否认他这个中兴英主的影响力。没有他,大汉不可能有今天。现在说限制皇权,不就是过河拆桥,甚至还没过河就想拆桥?
之所以还有人敢提,只是因为一个原因:他之前就放过风,他将来要西征,由太子监国。
既然要西征,那限制皇权对他个人的影响就有限了。趁此机会,形成制度,对后继之君加以限制,才是很多大臣的目标。
就他个人来说,他也是赞成限制皇权的,毕竟这是历史大趋势,也是现实要求。
随着管理的精细化,天子大权独揽是维持不下去的。要么勤政累死,要么躺平摆烂,两者都不可取。
所以,他支持限制皇权,但是不能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
“一是决策绝非凭空而定,需要了解大量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只能由三公而来。若是三公提供的信息有误,决策自然也无从落实。二是三公施行,是否符合决策之意,有无偏颇,同样是个问题。若事有不谐,是决策有误,还是施行有误?不管将责任推给哪一方,都有失公平。”
曹冲皱起了眉头。“依陛下之见,又当如何?”
“总体上,内朝、外朝应该有所分工,但又不能分得太清,太绝对。”刘协沉吟道:“具体怎么分工,才能兼顾效率与公平,可能还需要斟酌。有一点,应该是明确的。权力不仅要和能力匹配,更要和责任挂钩。任何人,包括天子、太子在内,都不能只享受权力的好处,不承担责任。当然,三公更不能例外。”
周不疑沉吟片刻。“陛下,人力有时而空,事则永无止境。当我大汉铁骑踏遍天下,四海皆行华夏衣冠,天子一人,又如何能治天下?所以这内朝还是必须要有的。不仅要有,还要集天下之英俊,以为国之元首。”
刘协点头赞同。“不仅要有人,更要有技术。这也是我建议你们去研习实学的原因。政治不能脱离经济基础,而科学技术则是第一生产力,技术进步决定着经济基础,进而决定政治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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