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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死人就没什么大事儿,慌什么?多安排几个人去医院守着,让他们别乱说话。医疗费,该给的赔偿我们都出,好好跟他们谈谈,必须得别走漏风声!”
季朝明电话里训斥着下属。
季朝明挂断电话,整理了一下衣服,再度回到宴会中,谈笑风生。
资本的盛宴依旧继续,夜幕中发生的事故,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已经紧锣密鼓的清理现场,就像没有发生一样。
————
这个夏天,雨格外的多。淅淅沥沥的又是小半天的雨,湿冷湿冷的。
赵雯坐在街道办司法所办公室值班。
今天雨天,来咨询的人很少,偷得半日闲,赵雯一直出神的望着窗外。
在高楼林立的城市,只有在古旧的小区里,街办这样的政府机构依旧保持着古朴的小院子的格局。
办公楼有些老旧,涂层掉了漆,漏出来红砖。办公室也是几经改造,换了铝合金门窗,空调,门却是老式木门。办公桌椅是电脑桌,旁边暗红的档案柜子也有些年代,整个屋子不和谐却透漏着亲切。这里不再是律师事务所在林立高楼统一现代化装修的商业气息,是融入这老城,街道与居民的烟火味。
在街道办值班,接触到的案件是情绪化的争执,艰难的生活,鸡毛蒜皮,婆婆妈妈的故事……
雨里头,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人。没有打伞,一身藏蓝的工服外面套着地铁站发的一次性透明雨披。似乎穿了很久,头发,衣服都湿了。
“这是七里庄司法所吧?我们能不能找法律援助啊……”
一个人大声喊着。
“先进来吧……”司法所大姐招呼着。
“那个,同志,咱们这儿是有法律援助律师是不是?我们请求援助啊……”男子五十多岁的年纪,面容粗粝,神色焦急,一口浓重的唐山口音说的极快。
“您坐下来说,咱们慢慢说。你说说是什么事情,律师会给您意见,然后我们视情况来确定是不是能够提供法律援助。”刘大姐爽快利落。
“好好,您可一定得帮我们啊……”男子连连点头应着。
————
赵雯能够理解当事人的焦急,无助,也佩服他们的义气,但是,这样的案子,的确是很麻烦的小案子。
案件并不复杂。
来的男人叫王大卫,他在家乡临镇的一家小钢铁厂打工。小钢厂本身存在就不太合法,管理不规范,没有合同,更没有社保、意外险。他的工友也是同村的老乡赵伟前几天在生产过程中因为轧钢的时候操作失误,整条手臂被碾进去。当夜,赵伟被送到北京的医院抢救。医生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保住了赵伟的胳膊,然而,急救、手术费用高达十数万,目前,赵伟还在医院观察室,每天花费也要上万。
“就当时送到医院的时候,老板给了三万块钱。后来我们再要,说花了这些钱的时候,老板就不肯给了。老板说,是他操作失误才受伤的,他给了三万已经不少了。还说他的事故导致那条生产线现在坏了,没法生产了,订单完不成还要我们赔钱呢……”
“赵伟兄弟才四十几岁,孩子还在上高中么,家里头正花钱的时候,也没有存款。压箱底的钱凑了两万,我们工友们凑了一万多,这都给了医院了,还远远不够呢……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
“医生说,要治好胳膊,不截肢能出院的时候,要再得十多万呢,我们哪儿弄这么多钱去。医生们之前还给开药,后来,也说不行了……医生说了,医院有规定,我们还不上这些钱,科里参与救治的医生护士都要按份把钱拿出来。不能让人救人又掏钱是不是?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王大卫越说越激动,眼泪流了下来,一句一句犹如哭诉。
五十多岁的人,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却伤心至极。这眼泪中,是他的重情重义,也是无可奈何。
司法所的刘大姐与赵雯面面相觑。
这件事情,从法理分析并不困难,确认劳动关系,确认工伤,确认医疗费用护理费用营业费用,要求老板支付医药费等,并要求根据工伤等级进行赔偿,这些在诉讼本身并不困难,然而,当事人躺在医院,诉讼的时间周期之长于目前他们的状况而言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其实,这个案子的发生地,当事人的户籍地都不在我们的辖区,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儿……我知道,这里距离你们去的医院不远……”
刘大姐斟酌着。
“不是,您是说你也不管么?”王大卫着急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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