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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鸢从昏睡之中醒过来,首先看到的是一道黑乎乎的房梁,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虫眼和干裂的缝隙。
原来房梁居然可以那么矮,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够得着。
这是苏轻鸢从未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
片刻的怔忡之后,苏轻鸢醒过神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孩子呢?!
她立即发现了异样。
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像是大风吹散了云雾——可是,即使云开雾散,她仍旧没能看到孩子的身影。
她的记忆,在逃出地道之后戛然而止,再找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孩子呢?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四下张望,却只看见黑乎乎的灶台,黑乎乎的桌子,一些黑乎乎的旧箱笼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就连她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褐沉沉黑乎乎的颜色——她看遍了所有的方向、翻找了被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仍然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
苏轻鸢忽然跳下了床,拔腿便向外面奔。
刚跑出两步,她忽觉眼前一黑,不知怎的就倒在了地上。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女人快步走进门,抓住苏轻鸢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谁叫你下床的?你不要命了?”
“孩子……我的孩子呢?”苏轻鸢反抓住那女人的肩,嘶声质问。
那女人半扶半抱地将她拖到床前,按着她坐下:“你先老老实实地躺着,听我跟你细说!”
自从看到那个女人开始,苏轻鸢就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竟然是你——你还没死?”
那女人脸色一沉,很快又恢复如常,掀开被角把苏轻鸢推了进去:“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先在被窝里躺着!刚生了孩子就作死,谁也救不了你!”
苏轻鸢却不肯好好躺着,又撑起身子来抓那女人的手腕:“你把脸糊成那样干什么?你就算是烧成了灰,我一样能认出你来!”
那女人皱了皱眉,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哦?那你说说,我是谁?”
苏轻鸢仰起头,盯着她的眼睛:“林妙儿,苏夫人,念姑姑——是你没错吧?”
那女人伸手攥住苏轻鸢的手腕,冷笑起来:“看来,这只没用的破镯子果然背叛了我。”
果然是她!
苏轻鸢暗暗地抓住了被角。
这个女人果然有些手段,北燕驿馆里为她设了那么大一个局,她居然还是活了下来!
念姑姑的手上紧了紧,将苏轻鸢的手腕攥得生疼:“你既然认出了我,还敢这样放肆?你爹一直是这样教导你的?”
苏轻鸢不甘示弱地瞪着眼睛:“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有人生没人养的,你怎么反而不知道?”
念姑姑皱了皱眉,难得地没有发火,只是脸色也实在算不上好看。
苏轻鸢靠着枕头坐了起来:“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儿去了?”
她竭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掌心里却已经紧张得冒汗了。
认出眼前这人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她的孩子,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念姑姑看着她,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就算我不说,你自己的心里恐怕也有数——那孩子,没能活下来。”
苏轻鸢的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她竭力稳住,不许自己倒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了自己嘶哑的声音:“是生下来就没了,还是你杀了它?”
念姑姑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你难产了一天一夜,又是打架、又是逃命、又是昏睡不醒的……那孩子又不是铁打的!你自己没本事,保不住那孩子的命,这会儿反倒要赖到我的头上?”
“你应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苏轻鸢眯起眼睛,仍然紧盯着她。
念姑姑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我杀他?我怕脏了我的手!一个孽种而已,死就死了,你当他很值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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