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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楚灿华的婚事,无双没有多问,毕竟关系到女子的名声,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逼死一条人命。无双虽然对于大燕国严苛的礼教不敢苟同,但是入乡随俗,总不能肆意妄为,无端害人性命。
楚灿华也没坐多久,喝完一盏茶,又续了一盏,然后便客气地告辞离去。
无双陪着她走出房门,吩咐赵妈妈和乌兰、珠兰送她上船,就去了后院敞轩。
停在岸边的画舫缓缓驶向湖心,柔软的轻纱窗帘被微风轻轻扬起,舱中却有些黯淡,看不到里面的动静。楚灿华自也不会露面,像来时一样隐在舱中,默默地看着湖上景色。
无双坐到案旁,看着范文同和安七变下棋。不过,围棋的世界太复杂,她只懂得一些粗浅的棋路,看了一会儿便觉索然无味,便伸手霸道地扰乱了棋枰:“舅舅陪我说话。”
安七变很无奈:“你啊,都是亲王妃了,还像个孩子。那王府可比龙潭虎穴,你这般天真单纯,可如何招架得住?”
无双笑眯眯:“舅舅不要担心。你可知晓,我婆婆就天真纯善了一辈子,公公当年也有侧妃、夫人、孺人、侍妾、通房,可是我婆婆从来没为那些女人操过心,一生过得顺顺当当,以前有丈夫护着,现在有儿子护着,多好。王爷现在也很护着我,所以我也懒得跟那些女人计较。她们也都很守规矩,所以暂时并不需要招架什么。我临来之前,母妃对我说,不要跟中原人比心眼,自己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
安七变沉思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你母妃说得很对。”
“是呀,舅舅这些年不也是这么过的。”无双很活泼,“你越不守规矩,那些人反而越让着你,捧着你,你的名声就越大。”
安七变的唇边掠过一丝嘲讽。其实他知道那些权贵有不少人在心底里看不起他,不过是表面上瞧着热心,为的不过是让他们自己有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所以他连虚与委蛇都不愿做。他本就一无所有,又万念俱灰,因此无欲则刚,反而渐渐赢得了尊重。可这些东西,终究不是他想要的。他看向无双眉飞色舞的笑脸,心里一暖,再想到远隔万里的妹妹和侄子、侄孙,忽然就想要快快过去,与亲人们团聚。
无双好奇地问:“听说舅舅在跟范大人学我们那儿的话,是吗?舅舅学会了吗?”
范文同笑道:“国舅爷聪明绝顶,基本的用语都已经会说,平时跟人做简单交流是没问题的。”
“这么厉害?”无双惊讶地看着安七变,“我听母妃说,当年我父汗跟着母妃学汉话,足足学了三年才说得比较流利。”
“每个人的天赋都不同。”安七变很平和,“听范大人说起你父汗,三岁习武,五岁习骑射,十岁驯烈马,十二岁时被叛乱部落伏击,却单人独骑杀出重围,成功逃脱,十四岁率三千人星夜奔袭,大破蒙兀两万铁骑,扬威草原,这都是我做不到的。别说三年,给我三十年,也没办法像你父汗那样骑马驰骋,箭术通神,英勇善战。”
无双直点头:“对的,对的,舅舅说得很对,父汗听了肯定高兴。”
“调皮。”安七变瞪她一眼,“好了,你该回府了。”
无双一怔:“我还没陪舅舅用膳。”
“你带着王府里的丫鬟妈妈过来,用膳的时候难道不让她们在身边侍候?”安七变微笑着暗自叹息,“今天就算了,你简单用些膳食,然后就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来。”
无双顿时难过起来,委屈地说:“你们就要回龙城了。”
安七变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别这样,我去龙城看看你父汗、母妃,跟着就回来。”
“不要。”无双连忙拉住他的手,“你多待几年,母妃才高兴。”
安七变很感动,连声说:“好孩子,好孩子。”
无双虽然不舍,却也知不能让荣妈妈她们知道自己与安七变的关系,于是又赖了一会儿,便起身去了正院,独自用了荣妈妈盯着厨房做出的膳食后,便登车回府了。
王府里看上去一切如常。她在二门下了车,荣妈妈坚持不让她步行,定要她换乘小轿,赵妈妈也是同样的态度,让她没办法,只得乘轿。
“先去萱草堂给母妃请安。”她吩咐一声,便坐进了轿子。
这是亮轿,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一路上不断有丫鬟婆子让开,在一旁行礼如仪。王府里规矩森严,让她享受到最大的尊贵,可她却没了之前的开心,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蓦然想起楚灿华说的那句话: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王爷与老王妃都对她很好,她没什么可埋怨,但是她想家了,想念辽阔无边的草原和自由自在的生活,却知道此生很难再回去,所以,生活再好,有再多的宝贵尊荣,却总是有几分遗憾。
叹完气,她又笑起来,用母妃的话自我安慰,生活中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能好过大部分人就足矣。
等到从轿里出来,她已经恢复了快活的心情,脸上满是笑意。
今天的萱草堂气氛有些奇怪,站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见无双便迎上来行礼,请安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仿佛怕吵到屋里的人,引来什么不好的结果。
无双的眼中出现一丝疑惑,赵妈妈已经抢先问道:“老王妃有客人?”她是人精,看这气氛就不像是老王妃生病之类的,多半是来了什么特别的客人。
一个二等丫鬟轻声回答:“是老王妃娘家的亲戚,正在里面哭呢,看着景况像是不大好。”
听她话音,这亲戚多半不是什么显赫权贵,倒有点儿像是来打秋风的穷困之人。无双微微点头,心中有了点数,便走进了房间。
屋子里有不少人,老王妃坐在当中的榻上,一手搂着一个女子,全都在痛哭。余妈妈和几个大丫鬟不停地劝着,递上热手巾,送上温茶,忙得团团转。看到无双进来,众人都松了口气,连忙行礼:“王妃娘娘。”
老王妃抬起略微红肿的眼睛,看到无双,汹涌的泪水这才止住,情绪平稳了许多,松开了挽在臂弯里的女子。
无双笑吟吟地上前,从余妈妈手上拿过热帕子,替老王妃细心地擦了脸,再用香脂匀了面。旁边的丫鬟也服侍着两个女子洗脸匀面,又扶到侧厢去重新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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