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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拖鞋看了一瞬,竟然难得地主动开口提了要求:“我想洗一下脚,可以吗?”
“可……可以,跟我来!”
我走到厨房拐角,把塑料软管递给他。拧开水龙头后,我不好意思盯着他洗脚,转身看着别处。
不一会儿,听到他说:“好了。”
我接过水管,关了水龙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他干净的双脚,没有血色的苍白,一道道红色的伤痕格外刺眼。
他穿上拖鞋,走了两步,看上去很合适。
“谢谢。”
“不用谢,一双不要的旧拖鞋而已。”
他没再多言,向外走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又叫:“喂——站住!”
他回过身,看着我,竟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波澜不兴的样子。
我犹豫了一下,赶在自己后悔前,混乱地问:“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要联系亲人朋友,找人帮忙吗?我有电话,可以借给你用!你要是需要钱,我……我可以借你一点!”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竟然比他更紧张,急促地说:“江湖救急、不救贫,我借你的钱不会太多,最多够你回家的路费。”
他淡淡地说:“只我一个。”
他的话很简短,我却完全听懂了,只剩他一个,遇到困难时,没有亲人可以联系求助;受了委屈时,也没有一个避风港可以归去休息。我的眼睛有些发涩,又想哭的感觉。我深吸了口气,微笑着说:“你有手有脚,长这么大个头,总不会打算去做乞丐吧?总要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他想了想说:“是应该找一份工作。”
我小心地问:“你的受教育程度,大学、中专、职高,或者学过什么手艺没?”
“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长这么大总要学点什么吧!就算读书成绩不好,考不上学,也该学门手艺啊……”
他面无表情、波澜不兴的沉默,却像是无声的鄙夷:我都说了没有,你还废话什么?
我抓狂了,“你这些年都靠什么生活?难不成啃老?”
他有点不悦地皱眉,“我靠自己的力量吃饭。”
好吧!只要不是好吃懒做、作奸犯科,干体力活也是正当职业。我犹豫挣扎着,迟迟没有再说话,他也一点不着急,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大太阳下,由着我理智和冲动打架。
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牙,足足考虑了十来分钟,才试探地问:“你愿意留在我这里打工吗?管吃管住,工资……看你的表现再定。”刚才挣扎时还觉得自己是活雷锋,结果最后发现自己本质上肯定是黄世仁。
他沉默,我紧张,却不知道自己紧张个啥,这个海岛上工作机会有限,他现在落魄到此,难道不是应该他谄笑着抱我大腿吗?
终于,他点了点头,“好!”
我松了口气,愉快地说:“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努力干活,我不会亏待你。我叫沈螺,螺可不是丝萝的萝,是海螺的螺,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了一瞬,才说:“吴居蓝。”
经过简短的自我介绍,我和吴居蓝算是认识了,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似乎要签署劳动合同,但是,我都不给人家开工资,甚至做好了随时赶他走的打算,这个劳动合同……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先提出来的,他要骂奸商就奸商吧!
两人面对面地沉默着,非常难得地,他主动开口问:“我该干些什么?”
“什么?”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中,没反应过来。
他说:“你让我为你工作,我需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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