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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州这趟差事属于半公半私,所以孤身一人住在客栈,没有带手下。
唐泛一搬,严礼他们自然也要跟着搬进来。
虽然离京城近,但毕竟不是京城,客栈里多的是空房间,唐泛也用不着像以前那样跟隋州挤一间房了,那床本来就不大,睡上两个大男人实在有些憋屈,若是能一人单独住一间,自然是最理想的选择。
不过为了方便与隋州秉烛夜谈,唐泛还是挑了在他隔壁的一间。
随从与主人的区别,就是钱三儿在帮忙收拾房间和行李的时候,唐大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端着一盘吃食,过来找隋州聊天。
即使被敕封伯爵,隋州依旧保持自己的起居习惯,能简则简,以实用为上,从不将时间过多花费在外表修饰上,如今京城时下流行的用玉石串起发带来系发髻的装束,在隋州身上也没瞧见。
这房间里最华丽最值钱的东西,估计就算是他放在桌子上的那把鲨皮鞘的绣春刀了。
此时隋州正一身湿气地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便见到唐泛一手捏着油汪汪的肉饼,一手摸着他那把饮血无数的绣春刀,好奇地研究上头的花纹。
这把刀曾经伴他经历无数艰难险阻,在生死边缘徘徊,隋州对其有很深的感情,虽然不至于到“人在刀在,人亡刀亡”的地步,不过要是换了别人这样一边吃东西一边把玩这把刀,隋伯爷是绝对会翻脸的。
当然也有一个人例外。
隋州看了他在吃的东西一眼:“这么晚了,还吃这样油腻的东西,不怕闹肚子吗?”
唐泛摆摆手:“没事儿,我让伙计送壶热茶上来解腻了。”
隋州有点无奈:“喝了茶睡不着,就又要来闹我。”
唐泛笑道:“睡不着就秉烛夜谈,看到你来,我挺高兴,就算不喝茶,今晚八成也是睡不着了。”
虽然明知道他是开玩笑,但隋州依旧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愉悦从心底蔓延开来。
唐泛将盘子往他跟前一推:“试试这个罢,据说是香河县特产的肉饼,我觉得味道不错,那伙计刚让厨子做的,还热着。”
隋州原本不是贪嘴的人,但跟这人相处久了,每回听到他推荐,也就习惯性会跟着多吃点什么。
这香河肉饼被煎得两面金黄,入口还有点脆,可见面皮擀得很薄,不过里头的馅料却很足,一口咬下去满满全是夹杂葱粒的鲜嫩肉馅。
在唐泛看来,这间客栈的肉饼做得比贺家厨子还要好,也不枉他大晚上的搬过来住了。
很快,伙计将沏好的茶也送了过来,茶叶是唐泛在外头买的,小客栈里自然没有什么好茶。
一杯热茶下肚,再吃上一口脆皮嫩馅的肉饼的,大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当然,像贺霖这样的人,就算让他过上一辈子这样的日子,他也不愿意。
二人吃着肉饼,就着烛火聊天,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唐泛就有些奇怪:“上回我罢官时,陛下对我的印象必然是十分恶劣的,怎会短短半个月,反倒升了我的官呢,汪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隋州道:“因为你那幅画。”
原来汪直回到京城之后,先去找了怀恩,将唐泛所说的话转述一遍,又把唐泛的画作转交给怀恩,请他找机会拿出这幅画,为唐泛在皇帝面前博个好印象。
论世上是谁最了解皇帝?
不是皇帝他娘周太后,而是万贵妃,否则万贵妃也不可能将皇帝的心抓得牢牢的。
但除了万贵妃之外,就要数这些成日里待在皇帝身边的宦官了。
也不需要汪直多说,怀恩很快就明白他的想法,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
汪直将这件事交给怀恩之后,就离开京城,直奔大同,继续他的监军生涯。
在经过与唐泛的长谈之后,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还是得早日回到京城,不然他那苦心经营的一亩三分地,就要拱手让人了。
可是京城也不是他想回就能回的,起码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提出来。
眼下他还得继续在大同吃沙子。
话分两头,太子听了怀恩的劝告,便找了一个机会去向皇帝负荆请罪,表示自己不应该在皇宫私设香案祭奠母亲,虽然说这样做是出于孝道,但是违反了宫中的规矩,理应受到惩罚。
他又回忆起当初第一回见到父亲的情景,说到动情处,不由潸然泪下,皇帝也被他勾起昔日自己因为多年渴盼子嗣而不得的心情,父子俩抱头痛哭一番,这事就算是雨过天晴,揭过去了。
不管旁人怎么看,太子总算暂时度过了眼下的危机。
那些盼着太子倒霉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人,原本都以为太子这次要完蛋了,但没想到一个大家没留意,太子竟然又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地位。
大巧若拙,看似最笨拙的法子,其实反倒最能够触动皇帝的柔肠。
唐泛有一点说对了,成化帝不是一个坏人,相反,他的心肠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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