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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何吩咐?”
“立刻给我八百里加急!传我令到雁门!叫姜祖望——”
他忽然顿住,僵硬地停了下来。
刘向等了片刻,见他立着,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案上那道也不知写了何物的奏报,脸色很是难看,不禁愈发替姜祖望担心起来。
须知,所谓的八百里加急,限定只有遇到突发军情或是不亚于这种程度的重大消息,方可用这种方式来递送。
看摄政王的表情,却又好似不是出于军情——这一点刘向很确定。无论多大的军情,哪怕北狄现在就大兵压境突袭雁门,他觉得摄政王也不会露出这么难看的样子。刘向忍不住怀疑,是否姜祖望递送来了什么深深得罪了摄政王的消息。
刘向屏息等待了片刻,试探着又问:“殿下,姜大将军怎的了?”问完,却见他依然没有反应。刘向也不敢再开口了。又等片刻,终于,见他抬臂,朝着自己拂了拂手。
刘向知他意思了。只得压下满腹的疑惑和不安,低头退了出去。
束慎徽缓缓地坐了下去,望着奏报上的那最后一段话,目光凝然,人一动不动。
起初那阵急怒攻心过去后,他忽然便顿悟了。
即便她此刻仍未出发,也是谁都阻止不了她。如果她真的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的话。姜祖望不行。
至于自己……
于公,他是摄政王。
于私……
他又何来的资格?一个不久前才刚和她jiāo恶至此地步的人,恐怕在她那里,回到她心心念念的雁门之后,如鱼得水,她更是早就已经将他抛在了脑后。
他压下心中忽然涌出的浓烈的酸涩之感,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微微仰头,望着夜空,定立了良久。
今夜他又回到了此间,行宫之外,月似娥眉,繁花漫卷,湖上隐隐飘dàng着悦耳的太平歌子声。
她呢。
她在何处饮马?又在何处拔刀?
数千里外的北地,丘沙旷野,月黑风高。姜含元和她的两千轻骑已深入到了幽州腹地,正沿着长城的途径,借夜色掩护,在荒山旷野之中,纵贯前行,迅驰若飞。
出高柳塞后,越过一段模糊的所谓边界地带之后,次日,姜含元和她的人就完全地进入了敌境。
起伏雄伟的山脉之间,铺展着辽阔的荒野,沃美的草场,城池点点,布若星河。本是故晋之地,几十年前起,却被狄人渐渐蚕食,最后边境一路南推,到了如今的雁门一线。
在占据了中原的北方门户后,那道从古赵国和古燕国始便矗立在北地的曾见证过无数烽火的长长墙垣,对于狄人而言,也就彻底地失了意义。几十年下来,到了如今,除了少数的几处位置仍设塞点,用作消息或是物资的传递,其余地段便任风沙侵蚀,墙体坍塌。
昔日的láng烟兵墙,如今变作了荒野里的颓垣和弃地,却也正成了姜含元的行军引导和掩护的所在。
这是他们出发后的第八个夜晚了。
刚开始,行经的都是完全的荒野之地,纵马一天,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这给了他们急速行军的机会,每天能走三百里。但从两天前开始,根据地图的提示,他们已渐渐接近幽州南王府所在的燕郡,果然,路上的意外,开始多了起来。
就在当天傍晚,姜含元带着人如先前那样循了一段废墙前行之时,收到了在前探路的张骏的警示。在距离他们不过几里之外的地方,出现了一支几十人的狄兵小队,正在与他们相对而来。
以两千jīng骑对几十人,自然不费chuī灰之力。但他们这一支人马,此刻却活动在南王府的附近,消灭狄兵更不是他们在路上的目的,能避免正面的冲突,绝对是尽量避免。
姜含元当机立断,命停止行动,全部收拢,安抚好坐骑,紧贴墙根,静待那一队人马经过。当时双方距离最近的时刻,仅有二三十丈,姜含元甚至能听到对方隔着墙随风传来的说话之声。
那应该是一队正在进行日常巡逻的小队,分毫也未觉察,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段废弃城墙的另侧,墙根之下,竟藏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
那一场遭遇过去之后,姜含元立刻便对行动计划做了调整。改成白天藏匿,夜间行动。
就在距离燕郡不过几百里外的北向,地图显示,还有另外一个城池。他们是要从两地的中间地带穿插过去,白天上路,风险太大。
麾下对她的命令,从来都是绝对执行。白天分成了几拨,以相互之间能够联系的距离,分散开来,隐藏在林子、山坳、荒草场等所有可以寻的到的藏身之处,天黑集合,继续前行。就这样昼伏夜出,耐心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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