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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听玉瀚的语气淡淡的,便知自己不该问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论起道理来,自己现在已经嫁了过来,问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可是他却如此地一口回绝,摆明就是不想告诉自己了。一时便有些赌气,也低头不语,只跟着他一同走路。
玉瀚便也知觉了,又转来笑着哄她,“就要出梅林了,我们不如折一枝梅花回去插在羊脂玉瓶里玩赏?”
云娘满心不快,十分怀疑玉瀚也有一个梅花桃花庵之类的地方,养着那两个人,哪有什么心思赏花,便道:“好端端地花,你为什么要把它折下来?你只为要赏它,却让它活不成了,何苦来哉!”
不想玉瀚竟变了脸色,一扭头先走了。他步子又大,走得也快,三转两转地就不见了踪影。云娘落在后面,真是又急又气,再不想他能这样,竟站在那里怔住,不知应该如何了。就是想哭想闹,在此时此地,都是极不适当的。
怔了一会儿,心知少不得总要先回去,便认了认方向迈步向前。只是方才与玉瀚一同走,自己扶着他的手,他揽着自己的腰,却不觉得有多难行,现在刚走了两步,便觉出了在这大雪地里走上几步竟然十分辛苦。再想到自己独身一人跟着他到了京城进了侯府,眼下他一甩手走了,竟一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眼泪便要下来,只是强忍着。
可一转眼工夫他却又回来了,拉住手道:“一起走吧!”
云娘却不肯了,推开他道:“你走吧,我自己能回去!”刚刚本来已经忍住的泪珠却滚落了下来,越发伤情,哽咽道:“我自己回江南也能回的!”
汤玉瀚瞧着她的模样,疼得不知怎么好了,“既然跟着我来了,我再不许你回去,”抬起袖子帮她擦泪,又哄道:“方才都是我不对,再不该将你一个人扔下。我到了家里,也不知怎么了,火气便又胜了起来。”他先前在武定侯府里便是时常发火,这几年在外面改了许多,但是如今不知怎么又犯了毛病。
其实云娘也感觉到了,玉瀚在盛泽镇时,大家都说他冷傲,他果然也冷也傲,但却从没见他发过火,就是多大的事,也只淡然视之,至多冷笑两声。这番回了京城,就觉得他似乎有些变了,平白地多了些戾气。
云娘原本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初到京城没几日,已遇到了几件不快之事,虽然口中说不在意,但其实也是堵在心中。现在听了玉瀚的话,原本应该体贴他的,可此时却如同火上浇油般地气道:“你本就是武定侯府的六爷,满府里没有不怕你的,有火气自是应该的,也正应该向我发出来呢!”说着,将他的手甩了下去,自己先走了。
汤玉瀚两步赶上去,当她拦住,“云娘,我再不向你发火了。”却又道:“不过你以后别再说先前的事,竟是往我心里戳刀子呢。”说着又拉她的手一起走。
云娘其实也知道自己亦有几分莽撞,但是一时气却不能平,仿佛她亦被玉瀚过了一股戾气一般,努力压着,却总不肯像方才一般携手同行,只道:“我再不说了,只是也不想理你。”
汤玉瀚见她果真发了脾气,便到了她跟前一蹲身,再用力一托将她背在身上,大步向回走了,声音却从前面飘了出来,“只我们两个,好好过以后的日子,不是早说定了吗?”
云娘伏在他背上,也明白道理正是这个道理,只是依旧说不出的不快,想挣扎下来,又如何挣得动,终由着他背着回了芍药苑。
方才到院门,守门的婆子丫头便都赶紧上来问:“六奶奶可怎么了?”
云娘在玉瀚身上,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却能知道他现在一定没有什么好脸色,定不会理人的。总不肯让人笑了去,只得自己撑着勉强一笑道:“方才不小心扭了脚。”
大家便都簇拥了进来,李嬷嬷也赶紧要去叫大夫,云娘拦住了,“也没怎么样,叫大夫做什么?”
“那我寻两块西洋膏药给六奶奶贴上?”
“都不必了,”云娘恹恹地道:“这一天着实累,早些歇罢。”说着洗漱了便躺下。那边汤玉瀚也没精打采,两人各在各自的被窝里相背而卧,又皆一动不动,似都早早睡熟,俱一夜无话。
云娘一夜未睡,却到清晨迷着了,是以一醒来就知道迟了。再看玉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钻到自己的被窝中,正将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睡得香,自己一动他亦睁开眼,也道:“起迟了。”却还不肯起来,顺势做起了昨晚错过的事。
云娘也不扭手扭脚的,只应和着他,一番云雨过后,便恨不得粘成一个人,就连话也不必说,已经和好了。
李嬷嬷听了声音便赶紧令江花和如蓝捧着盥洗之物进来服侍,自己在一旁笑道:“六爷六奶奶想是昨日累了,真是好睡。”又拿着一叠子名帖道:“一早上便有人来府上要见六爷。”又催着摆饭,“饭菜要冷了呢。”
汤玉瀚接过一看,却是昔日的朋友同僚们找上门来,固然是有些因为汤家重新富贵了攀上来的,但毕竟还有许多真正的故交,倒不好推的。
踌躇一下,便将帖子先放在一旁,令大家都下去,却凑到云娘面前笑问:“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吧,我都告诉你。”原来他这一夜先前并没有睡着,思前想后,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浮躁,大约回到了京城就想起了先前的事吧。快到清晨方想通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其实并没什么不可告诉云娘的,便想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因此才迷了一觉。
此时他便要将往事一一讲给云娘,免得他出去后,云娘留在有中家多思量,心里再生不快,自己不也难过?
不料云娘却不肯问了,反笑道:“其实你说的有理,昨日倒是我不对的多。”说着帮他布菜添汤,待吃毕,又拿了衣裳帮他换,又笑道:“我昨日真是乏了,才早早睡下的,今天已经全好了。”
原来她夜里也是再三思索,果真觉得自己心思太窄,自己是二嫁的,玉瀚尚没嫌弃什么,可竟然去问玉瀚前房的事,实是不该,又下了决心,日后再不如此了。因此也是后半夜方睡,一早才起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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