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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甲被舜娘拒绝,竟是病了连月。舜娘却自家梳了发髻,还说终身不嫁。话说楼里上下,哪个比得上她,连嫣娘也是她弟子哩。如今她有大志,若是个腌臜男子点污他,我都不情愿”。
聂意娘听住,倒是不语。张小九见得,安慰道:“我虽说有了娘子,内囊也是只单身犬。听得胡大儿瞧上周桂姐,也不嫌她缺牙。虽说小甲伶俐,却是个心高的,不如胡大儿耐心。那程梨花缠上小甲,端汤送水,怕也要成事哩”。
聂意娘听得,笑道:“怎得呼啦啦一阵春风,各个都有那心上人”,张小九道:“他们也到适龄,又是土著,怎不替那终身大事着急?我只没想到舜娘自梳。新来的吴琴娘守着乔虫姐养老,只留毛婉妁与你二妹了”。
“我也发愁哩”,聂意娘叹道:“惠娘眼看要双十,身边只是些垂涎酒楼股份的不良之辈,楼里伙计又嫌她年岁大,竟是个不上不下。我自家姻缘自有打算,只是放心不下她”。
张小九道:“女大三抱金砖哩”,聂意娘笑道:“那大三岁的女娘也应有其他好处,才引得郎君上门。我自家有大股,惠娘却不肯收我的银,还说我过了花信之年,更着急哩。其实我…”
话未说完,只听楼上雅间一阵乱响,小九等人忙赶上去,却见那冯瑜砸了碗碟,竟要用那利处自刎,李盛在一旁阻拦,竟手上脸上挨了几下。
嫣娘听得响动,忙忙过来查看,问道:“这又怎的”,那李盛骂道:“这人也不知犯了甚天昏,我好心扶他起来,却被大骂一通,还说甚么一身不侍二主,要学那屈大夫留得清名在世哩”。
嫣娘听得奇怪,又见那冯瑜黄着面,肿着眼,甚是可怜,便叹道:“你寒窗几年,好容易中了探花,正是风光荣耀之时,怎说得这丧气话来”,又道:“甚么一主二主,那主不是官家么,虽说如今各地乱事,一时半会也进不得临安来”。
“怎进不得”,周桂姐插嘴道:“那永安候世子说是平乱的,却躲在海宁,竟不回朝。官家不知下了多少金牌圣旨,那世子只说岳将军收到十二道金牌,回临安就头颅滚地;他如今收得二十四,怕回来就碎尸万段了,竟与周边残兵勾连,自成一军了”。
众人大惊,忙问桂姐怎得知晓,桂姐道:“胡大哥前日雅间筛酒,听得那群举人言语”,又说:“还听得今科舞弊,像是有人做手脚,有百余举人自诩是探花之才,如今被个官宦衙内占了,心中不服哩”。
旁人听听也罢,偏张小九想起去建康那次得来的异宝,和那夕欢的两腿发软的巴山仙兄,心中苦笑起来。
嫣娘听得岳将军几字,面色发白,好容易忍到众人散去,忙拉小九到账房问道:“那人在地窖藏匿几月,我故作不知,如今去往何处了?”
张小九安抚道:“我强留不得,只得联系他旧部,悄悄送出。如今赵世子犯上,若他还替官家卖命,许已至海宁;若是心灰意冷,许是寻个安稳之地隐居罢”。
嫣娘惊道:“你竟大喇喇放他走,不怕他恩将仇报么”,小九道:“纵使他忠肝义胆,我也怕这手哩。杨沂中大人看住岳云,我叫商队运送岳家妻女,等酒楼从临安摘出,便两下干净,他们英雄将相,咱们埋名度日罢”。
作者有话要说: 1屈原《离骚》:约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翻译:你当初于我相约黄昏为佳期,为什么却中途改道变故?
2卓文君《白头吟》: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指那个忘恩负义的司马相如
3高中课文韩愈《祭十二郎文》最后的“尚飨(xiang)”,旧时用作祭文的结语,表示希望死者来享用祭品,此处用于玩笑。
☆、第101章绿宝助探花
话说嫣娘听得小九如此手笔,叹道:“两相掣肘便好,如今局势越发捉摸不清,前日北县万官人被谕旨抄家,竟查出一堆兵戈甲胄,说是大逆。那万家哭得皇天,那花魁正室也不知去向何处,前日里威威赫赫,如今头颅满地”。
“他虽攀附高官倾轧同行,也没犯得大逆之罪。那些金珠玉宝,万贯家财,还不是进了户部,充做军费。再细细一想,竟是整个南县作了军需,若不是咱们楼的御赐匾额,怕也躲不过这劫”。
小九听得心惊,问道:“那北县呢”,嫣娘叹道:“北县本是学府官衙,恁少商贾,倒是南县寸土寸金,恁多油水。北县王半城倒保全下来,只是这万官人倒了,保不准北县要推王半城当魁首,做靶子哩”。
张小九道:“我听得是秦相出手,才得来如此。他们弹指一挥,小民便灰飞烟灭,再添上此次科举,怕是有大事发生”,嫣娘听得,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那毁天灭地之际,再把这酒楼一抛,一起奔命罢”。
先不谈王家酒楼两人叹息,只说那群食得绿宝的今届举子。原来这百余人得了异宝,自以为金榜有份,如今探花却被冯瑜占了,怎忍得下这口气。前日的蓝衣小官本是官宦衙内,父祖比冯家更有势力,没几日这舞弊探花之事便传到御前。
官家听得,便降下御旨,召见冯瑜。那冯瑜先前酒醉大哭,人物蔫蔫,听得这事不啻于晴天霹雳。张小九见得,便拿出木盒来,哄着那冯衙内吃了绿宝,送他上了软轿。
那冯瑜心内惶惶,好几次想跳轿跑路,却手软脚麻,又怕官家降罪家人。张小九说那绿果子乃探花之宝,又是今日才吃,食得后定能踩李踏杜。冯瑜将信将疑,又见那宫中黄门催得紧,只得咬牙上路。
等到了朝上,竟有十余进士在场,说是那百人进士团的代表,要试这冯探花的文采哩。官家听得,倒是一笑,说冯探花恁得风姿逼人,竟引得他人疑他学问,今日殿前一试,也算堵住轻狂文人的嘴。
冯瑜俯首听命,眼角也不敢扫那前排的白衣赵三,只默默思索那应题诗文,倒引得梁敬一个劲觑他。
原来梁敬前日终于得了天慧血脉,虽说后门肿痛,却恁有滋味,更与赵三火热。如今听得探花舞弊,也跟了梁相国前来看戏,顺便与赵三眉来眼去。
梁敬自被赵三胡天混地,自是沉迷。那赵三左拥右抱,却只有梁敬是门阀贵胄,旗鼓相当,也不蛮缠。那梁敬闲时也自寻妖童媛女,两人竟是互不干扰,自得其乐。
如今见冯瑜如此境地,赵三垂眸不语,梁敬便在一边悄声道:“这猫儿竟泥地打滚,三郎也不救他一救?”
赵三冷哼一声,道:“我不喜那藕断丝连,自是不会。也是他树敌恁多,竟有百余人首告,连官家都惊动了”。
“自古三人成虎,这百余人一闹,估计连神佛都成得了。听得今年科举这探花之位久久不定,才有这等事端,要我看来,这冯瑜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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