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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是犯俺军法的部曲的人头。”徐世绩停了下脚步,朝县寺门边的那个竹竿上,改以仔细地望了两望,指着其中一个人头,说道,“二郎,这个刘三,你认识么?”
李善道顺着他手指观之,见这个脑袋头发散乱,垂落遮面,透过头发的缝隙,依稀辨认出来,他在凤凰岛上时见过,确是姓刘,大名叫什么不记得了,好像是一个队正。
“这厮平时也算胆大,有些武勇,故俺任了他做队正,却不意俺走了眼,昨天攻城时,这厮非但约束不了他的部曲,还跟着他的部曲逃回,因被俺行军法,当时便就斩了。为励军中士气,今日俺遂令把他这等犯军令之徒的人头,尽悬竿上,示与全军将士见之。”
李善道带兵到今,还没有杀过部曲,虽知慈不掌兵,可这时真的看到昔日之“同袍”,因犯军法,而居然就成了今日竹竿上的一个人头,他还是不由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泛将上来。
他记得,这个姓刘的,和郑苟子的关系还不错,——郑苟子是徐世绩的家仆,这个姓刘的同时又是凤凰分寨的队正,可以推料得出,他此前当是与徐世绩也颇为亲近的,而徐世绩说杀就把他杀了。试问自己,如是换了自己是徐世绩,又如是违反军令,干出像这姓刘的所干的事情一样的是秦敬嗣、王须达等,自己能不能像徐世绩这样,说杀就杀?
感情上,他觉得自己杀不了;理智上,他却认为徐世绩做得对。
带兵,却不仅是管束新卒上,还需要他不断的学习;即便是统带老卒上,也还需要他学习!
徐世绩的兵营扎在城西,出城不远,便至营外。
才到营外,就见简陋筑成的营地的外栅角下,一伙人正围着四五人,拳打脚踢,在边骂边打。
徐世绩、李善道等都是骑马。
见到此幕,徐世绩勒马停住,皱着眉头,令刘胡儿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刘胡儿驰马而往,不多时,策马回来,向徐世绩禀报:“郎君,是几个逃兵被抓住了。”
李善道本尚在咬着牙,给自己发狠,若日后碰见类似如刘三的情况,无论犯者是谁,他心道:“‘民内畏重刑,则外轻敌’,此《尉缭子》之有教也!‘凡诛者所以明武也,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杀之贵大,赏之贵小,当杀而虽贵重必杀之,是刑上究也。赏及牛童马圉者,是赏下流也。夫能刑上究赏下流,此将之武也,故人主重将’,这也是《尉缭子》之教!他妈的,《尉缭子》已经教得明明白白了,刚才我却为何还为见到刘三的人头吃惊?还为徐大郎杀了刘三而感到不是滋味?有道是,‘纸上谈兵’,理论必须联系实际,如果只懂了理论,实际上做不到,老子岂不赵括之流了?这本《尉缭子》,老子岂不白下功夫读了?以后碰到类似情况,不论犯者是谁,他妈的,老子当杀就杀!”
却正发狠,耳闻得刘胡儿向徐世绩的禀报,“逃兵”二字听到,他登时收回了心神。
逃兵?
他不正为该怎么管束新卒踌躇么?虽是想到了几个办法,然亦正好,可先看看徐世绩对待逃兵的处置办法。
徐世绩却没有甚么太大的反应,李善道看到,他仅是略蹙了下眉头,随后问了句:“是跟着下山的喽啰的逃兵,还是新兵的逃兵?”
刘胡儿答道:“回郎君的话,是跟着下山的喽啰的逃兵。”
想也该是跟着下山的喽啰的逃兵,徐世绩虽是在离狐也已经招募到了一批新兵,但他现还驻兵在离狐,没有离开离狐,则从离狐招的这些新兵,当然也就不可能就出现逃跑的现象。
徐世绩说道:“既是跟着下山的喽啰的逃兵,俺前日不是就已有军令么?按俺军令行之即是,打甚么打?”
刘胡儿应了声诺,拨马回转,去向那伙打逃兵的喽啰传达徐世绩的这道命令。
李善道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徐世绩,他前天下达的命令是甚么,刘胡儿的话已经传到,但见那伙人便将这四五个逃卒按倒在地,有数人各抽出刀来,分毫不理会这四五人的惊吓求饶,手下刀落,已将这四五人尽数杀了;杀罢,割下了这四五人的人头,这伙人中的头领随着刘胡儿来向徐世绩禀报,於下的那些人遥遥向着徐世绩行个礼,提着这四五人头,往辕门去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李善道,瞪大了眼睛。
这伙人杀这四五人时,直如杀鸡也似!原以为,徐世绩也许还会有甚么感化逃卒、收揽军心的招术或办法,却搞了半天,他前天下的命令,居然这么的简单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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