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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蟠桃易熟,人间好月长圆。惟有擘钗分钿侣,离别常多会面难。此情须问天。蜡烛到明垂泪,熏炉尽日生烟。一点凄凉愁绝意,谩道秦筝有剩弦。何曾为细传。燕子欲归时节,高楼昨夜西风。求得人间成小会,试把金尊傍菊丛。歌长粉面红。斜日更穿帘幕,微凉渐入梧桐。多少襟怀言不尽,写向蛮笺曲调中。此情万千重。”
檀板红唇,一曲晏几道的破阵子宛转唱出,一阕未终,缠绵之意已经满满萦绕在室间。
赵佶斜倚在卧榻之上,就穿着一件软缎中单,头发也放下来披着。膝前几案置酒一觞,干果两碟。拍手击节,尽是休闲放诞之态。
李师师一边宛转低唱,一边将盈盈秋波不断投向赵佶。室内燃着香炉,淡淡的烟气缭绕,越发映照得李师师红唇如滴,星眸若醉。这等人物,不应在人间流连。
这曲破阵子一共四阙,第一阙方罢,赵佶就忙不迭的叫好。感叹道:“晏几道这才是真富贵风流气象,也能道尽女儿家的好处‘春葱指甲轻拢捻。五彩条垂双袖卷。雪香浓透紫檀槽,胡语急随红玉腕’。。。。。。。。。。。。师师,这不就说的是你?”
李师师白了他一眼,柔声又唱了两句:“。。。。。。。。。。。。此时红粉感恩人,拜向月宫千岁寿。”
赵佶更是大乐。两人对谈,都用的是晏几道的《木兰花》,赵佶调笑李师师唱曲的姿容仪态,李师师却回一句只是感念赵佶君王情深,愿他千秋万岁。
美人情重,这却叫赵佶如何克当?只恨不得将眼前美人揉碎在自家怀里。
今日马前街度此花朝之夜,近来烦忧,一扫而空。唯一烦恼的就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眼前美人。接进宫是不能的,给李师师再多的钱她也不愿意要,还平白玷污了她的心意。
在这一刻,赵佶真只愿自己是一个白身青衫书生,可以和李师师这个女子从此双宿双飞,白头到老。
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屠苏性热,赵佶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快烧了起来,涎着脸对李师师笑道:“。。。。。。红绦约束琼肌稳。拍碎香檀催急衮。。。。。。。。。。。。师师,也不早了,梓童,也该就寝了不是?”
李师师粉面飞红,咬着嘴唇又狠狠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家梓童?还是圣人呢,没一个正经模样。就不怕误了你的道心?”
赵佶呵呵大笑:“不怕不怕,就是神仙也有双修之法,若舍了师师你,就算当了神仙,还有什么意味?天上地下,我总缠定了你就是。。。。。。。。。。。。。。。。。。”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调笑的时侯,突然就听见安安静静的小楼外面发出了骚动的声音。
汴梁土地金贵,李师师所居这个小楼也不甚大,院子外面就是街道。往日居于小楼当中,就能听见外面街上的市声。得赵佶宠信之后,几次赵佶要给李师师换更大更好的地方,都给李师师婉言推却了。
不过既然赵佶在这里,皇城司连同禁中班直,还有一众内使,早就在外间守得严严实实。什么闲杂人等都不放进来。周遭住户也是经惯了圣人私降的场面,晚间蹲在家里没人敢于高声。
不过现在外间却突然嘈扰了起来,象是什么人给拦在了小楼外面街道上的样子。晚间本来就比白天安静,这声音传进来,让赵佶和李师师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赵佶本来心情甚好,雅不愿现在叫人进来大发雷霆加以责罚。只等守在外面的人将其料理停当就拉倒。没想到等了少顷,这声音非但不见小,反而更大了一些,似乎还有一个粗壮嗓门放开了声音嚷嚷。
赵佶再也按捺不住怒意,狠狠一拍坐榻,喝了一声:“来人!”
外间顿时脚步声疾响,一个大珰模样的内使屁股尿流的进来,弓背垂腰,只是等着赵佶吩咐。
赵佶哼了一声:“现在却是越来越不会伺候差使了,朕在这里也不得安身了么?还要你们何用?难道想去管酒醋面局了?”
那大珰在禁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时侯脸如土色,忙不迭的回话:“是梁宫观与何管军漏夜而来,要求见圣人。本来是没有圣人在此间接见臣下的道理,可是。。。。。。。。。。。。”
赵佶冷笑一声:“不过梁师成面子大,你们不敢得罪是不是?这老翁,现在却是越发的不晓事了!还有何灌,朕面前岂是他卖直放粗的所在?出去传话,让他们都走!回头朕在寻他们说话,看他们如何自辩!”
那内使还有什么话敢说,唯唯连声的答应,就准备出去传话。
赵佶这个时侯却又转过了心思。梁师成毕竟是亲厚了多少年的心腹了,在他面前一向是恭谨周至到了万分。现在也在风口浪尖上,没有什么大事决不至于来马前街求见。
就算是何灌,赵佶也是看重的。何灌出身正,根基厚。而且胆子大性子烈敢管事。高俅之后,赵佶就准备用他来管三衙。汴梁禁军那么多将门世家,也只有何灌这等人物才能镇得他们服帖。而且何灌算是打过仗的,更可贵的是从来未曾在陕西四路打转过,和西军全无瓜葛。将来都门禁军总是要宿将来整练一下的,除了何灌就更没有合适人选了。
皇帝虽然权威至高无上,可是在不同的臣子面前这威势表现程度就不同。在有些倚重颇深的臣子面前,这权威还不得不收敛几分,尽力优容周全。
今夜反正搅扰也是搅扰了,一发就成全他们到底。看看到底有什么麻烦事情,早些料理完早些和李师师大被同眠。
念头转过赵佶就叫住了内使,冷着脸吩咐道:“让梁师成与何灌进来!真是不知道分寸的物事。。。。。。。。。。。。就将朕这句话告诉他们,一字别改!”
内使又转身领命,擦了一把冷汗飞也似的出去传话了。
李师师眨着秋水明眸,在旁边静静的听完。乖乖的一声不吭。看赵佶要见大臣,就起身向赵佶敛衽行礼,就要退出去。
赵佶此刻满心思都是对眼前美人的亏欠,再加上也不愿意见梁师成和何灌太久。当下摆摆手道:“师师,你别走开,就在旁边为朕端茶倒水就是。朕也实在为难,来你这就不容易了,事情还追上门来。。。。。。。。。。。。你也没什么听不得的,朕还信不过你?不过别说话就是,朝中之事,无论大小,都不是妇人能插口的。你可明白?”
赵佶打定主意,让李师师呆在这儿,你们就该明白我的心意,还不赶紧将事情说完就滚蛋大吉。春宵苦短,朕可没多少精神和你们应付!
真是一群不开眼的东西,梁师成这老货也越活越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就不能与朕明日再说?
李师师抿唇想想,就乖巧的起身侍立在赵佶身边,将他几案前屠苏倾了,换了一杯团茶放上。赵佶接过抿了一口,脸上愤愤的容色,也没减缓多少。
要是没什么要紧大事,朕饶不得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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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成与何灌拾级而上。何灌神色如常,梁师成却有些惴惴。他是全凭着赵佶的宠信才能在大宋威福自专,现在还有点宠信日衰的迹象,近来行事梁师成就分外的小心。
没想到在今夜,赵佶与李师师处消遣的时侯,自家还不得不赶来打扰赵佶的雅兴。想到赵佶此刻心中的不爽,梁师成就觉得有些后悔。
可他又如何不能赶来?萧言别业那里起火,要是萧言真的逃向河东,与神武常胜军接连一处。这责任之重,他如何担得起?此刻就得马上拿出应对方法出来。马上调遣兵马,四下搜捕萧言,对神武常胜军也得行断然手段加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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