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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在数万人纠缠成一团,不知道事态会向什么方向发展的,包夹着那条驰道的群山之北,一片起伏的丘陵绵延。
在这些丘陵之上,仍然布满冰雪。在云中之地,这些冰雪,一直要到孟春之际,才会消化干净。
几骑人马,出现在了丘陵顶部,北望莽莽群山。苑君璋就在这几骑之中,满脸风霜疲惫之色,就连往日光可鉴人的一部美髯,这个时候都已经显得纠结而凌乱。而身上裹着的大氅,也弊旧肮脏不堪,正不知道这短短时日之中,这位恒安鹰扬府的二号人
物到底赶了多少路程,经历了多少事情。
这几人的坐骑,也都显得马瘦毛长,肋骨根根凸起,掉膘得厉害。在丘陵上站定,腹部都在剧烈起伏,皮毛上挂满了汗水,似乎一路是急行军而来,已经累到了相当的程度。
恒安鹰扬府空云中城而南下,苑君璋以料理善后事宜之名,落在了后面。正常而言,他人马不多,又没有百姓拖累,应该早早就能赶上大队,也不该疲惫成这般模样!苑君璋勒马丘陵之上,缓缓扫视四下,在不远处就能看见大队扎营留下的痕迹。雪原之上,到处都是匆匆垒起的灶台,还有满地的篝火残迹,一片狼藉之态。群鸟在这放弃的营地上空起起落落,却找不到
什么食物,不多时候,也就飞散。而无数足迹,正由此而南,直入群山之间,还未曾被风卷起残雪完全掩埋。
苑君璋低声自语:“今日天明启程的,就差大半日路程,某等算是赶上了!”
几名手下望向苑君璋,都没说什么,一张张憔悴的面孔显得阴郁万分,更有十足的紧张之态。
苑君璋点点头,朝着手下问道:“人呢?”几名手下未曾答话,踩着马镫站了起来,竭力四下张望。而苑君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从马鞍袋中掏摸了一下,却只摸出最后半把粟米,战马闻见香味,凑了过来,香甜的吃着,不过两口就已经全部吃完
,还在不断的舔着苑君璋的手。
苑君璋随手擦了擦,心中叹息一声。
恒安鹰扬府,实在是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这最后一搏若是不成,那也只有北走草原,寄人篱下。而这最后一搏成功的几率,以苑君璋自己来看,哪怕是最为乐观的心态,也不知道有没有一成!
这其间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而就算功成,刘武周和自己的名声,只怕也要也要败坏无遗罢?
想到此间,苑君璋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冷淡的笑意。
名声败坏又能如何?这世上,永远是胜利者说了算!
而刘武周,也和自己的心思是一般的。冒死而战高丽,接着回转云中,重建恒安鹰扬府,与突厥连场血战。冲锋冒雪,死中逃生无数次,就是为了在这世道中,拼杀出一条血路来,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踩在脚下!让刘家和苑家,也变成新的
豪门!
在重建恒安鹰扬府的时候,需要好名声,那刘武周和他不惜散尽家财,礼贤下士,与士卒同甘共苦。但在这性命交关的时候,什么名声,都可以弃而不顾!
只要还能在这世上活下去,只要不失却实力和权力,只要这些年的努力,不会变成一场虚费!
一名手下,陡然发出了呼哨之声。而在不远处,也有呼哨之声应和。就见几骑从前面一处丘陵下转了出来,放开速度,疾驰而来。
不多时候,这几骑就已经驰上丘陵。他们的形貌也和苑君璋几人差不多,又消瘦又疲惫。几人在马上朝着苑君璋拱手行礼,苑君璋不在意的一摆手,只是问道:“情形如何?”这几人四顾一下,仿佛担心在这儿都有人偷听也似。当先一骑低声回禀:“天色未明,鹰击就率领全军南下,马邑诸将只是冷眼旁观。而乐郎君为前锋,曾经稍遇截杀,转眼间就被乐郎君摧破,大军又继续
向前,现在计算路程,应该已经离南商关不远了!”
苑君璋抬头向天,看看天色。
太阳已经西垂,离群山之巅并不算多高了,不要多少时候,天色就要暗了下来。他和刘武周的盘算,已然算是顺利的进行到了这一步。一切果然如他和刘武周所料,裹挟几万大军南下,马邑鹰扬府那些本地军将,并不愿和破釜沉舟,打出投降旗号的恒安鹰扬府拼命!这几万军民,眼
看就要直抵王仁恭面前,不管王仁恭还会布置什么样的预备手段,也只有捏着鼻子,接受刘武周的请降!
最要紧的是,这里布置的马邑兵,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刘武周的数万军民所吸引!
在这一瞬间,苑君璋都忍不住要战栗起来,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其余几骑,只是不敢则声,静静的望着苑君璋。这些人,都是刘武周和苑君璋最信得过的心腹。没有一名是半途投效而来的,都是当年两人为土豪时在庄闾中就跟着他们的庄客。一起去朝鲜出生入死,而回返恒安鹰扬府后,也未曾放到军中为将领,就
一直跟在身边为亲卫,是最为贴心换命的一群人。
苑君璋和刘武周之间,一直在用这些最为信得过的亲卫,约定一处处联络地点,始终保持着联络!
这些事情,哪怕亲近如苑君玮,刘武周有厚恩如尉迟恭,都不知晓!
苑君璋轻声自语:“这徐乐,真的是很得力啊………”
感慨一句,苑君璋又摇摇头:“可惜,这样的人才,以后再不能为我们所用了………”
一名亲卫终于忍不住问道:“长史,接应的队伍呢?”
苑君璋睁开了眼睛,威棱四射,刺得几名亲卫都是一抖。在他嘴角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随手向后一指:“大队人马,不就在你眼前?”
那几名刘武周遣来的亲卫竭力向北望去,就看见铅灰色的天幕北面,正有一队队人马出现,汇聚成巨大的洪流,滚滚向南而来。这些人马没有打旗号,没有鸣鼓角,只是这样沉默南行。这些人马也都戴着皮帽,人人有马,却正是曾经和恒安鹰扬府在北面血战了一场的突厥执必部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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