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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民是粟米煮点咸肉,唐军的伙食就丰盛的太多。锅里煮了鱼干、海菜、粟米粥,火上还烤了四只肥羊分食。如今河口大营那边的库里,腌制的鱼干、海菜堆满仓房,已成为军中主要配给。中原耕牛金贵,舍不得吃,草原的牛多半却只能吃肉,许多不能耕作的老牛杀了,一时吃不完,也都用盐腌起,风干牛肉,如今也是军中常备的干粮。
羊更是不缺,仅去岁连虏获加买卖,就弄了好有近百万头羊,尤其在契丹牙帐所得最厚,这还没算分给山北各寨的十几万。虽说一路打仗消耗不少,但是他们这点人往死里吃也吃不了啊。这畜生他还会繁殖呀,一年能两产,据说到年底,扣除今岁吃用,哪怕一头羊不买,肯定突破一百万只。
但不买是不可能的,各部牧民都憋着拿羊换粮换盐换货物呢。军中上月的粮赐就开始发羊了,大头兵一年十二石的粮赐改为十石粮、三只羊,按三只羊顶二石粮折算。照此架势,以后其他赏赐估计也会顶一部分羊,一人十石盐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李三郎都能干出来,他还有什么不敢干。
有肉岂能无酒,李承嗣拿出一囊柳烧与兀里海边吃边聊。这柳烧就是从前的烧刀子,粮食日渐充裕,李三郎的烧酒终于上了规模,成为顺兴行的主打产品之一,又重新取了“柳城烧酒”为名,简称柳烧,已风靡山北、远销幽州。
酒能卖,酒糟也不浪费,可以人吃,也能喂牲口。
对,据说今后赏赐里可能还会加入柳烧这项。对此,杀才们没有意见,只要价格公道就成。粮、绢帛、钱、羊、盐,嗯,很快还会有酒,军中赏赐真是越来越丰富了,说不定哪天能发头牛。不是不可能哦,去年掳了十几万头牛,以后连年生崽子,欧呦,不敢想不敢想。
啧啧!
有酒有肉,这个气氛就比较轻松。得知这是怀远军指挥使,兀里海打开话匣子,对李承嗣基本做到有问必答,李军使非常满意。其实,就他兀部这点人,部落里能有什么新鲜事,至于迭剌等部的内情,呵呵,投诚了这么多人,家底早就卖光了,也不在他几句话。
当然,兀里海机智地没有提及云州的过往,他早就听阿保机说过,这股唐军就是蔚州那伙杀神。过去了,就过去吧!就他小部落几百人,怎么,还想报仇雪恨?何必自寻烦恼呢。李承嗣自然也默契地没问。他虽不知兀里海正是小刘、二哥的老冤家,但是豹军在代北那边做过多少孽,李承嗣可是心里有数。何必在人家伤口上再撒盐呢,若非他们在西边杀得狠,只怕兀里海未必会到东边来呐。
要说这兀部真是悲催,在云州被抢,到了这边也没逃过。
啧啧。
真是宾主尽欢。
次日天明,李承嗣亲自带着兀里海一行去见李安抚。
刘守文的信息还是滞后了。因为增加了怀远军,此时山北行营是豹骑都、射日都、毅勇都、怀远军、山北营、卢龙军、保定军,七支部队,过万精锐,这还没算义从军的五千牧骑。短短年余,数破契丹,威名传播草原,精锐破万,初步坐稳了营州,成就不可谓小。踏平契丹牙帐后这半年,又收拢大小部落若干,发发狠,把草原各部挤干了,再凑个万余牧民跟风,二万五千大军不在话下。
兵强马壮啊!
所以,兀部这点事儿实在入不得李大郎的法眼。
正常接见了这位投诚的土酋,听取了李承嗣意见,大李在舆图上瞧上片刻,手指一点,让他们去燕城以北百余里的那片草场安顿。这边草场,便在后世阜新附近,可以作为燕郡城北面的屏障之一。
在兀部的西北方向不远,是原乌隗部的牧场,作为给奚人的补偿,这里安顿了去诸的一些部众,正好让他们相互牵制。契丹牙帐附近草场则暂时空置,主要是塞外地广人稀,李大郎实在没有许多人口安排,就暂时空着。看看哪个胆子大敢来占便宜,正好杀了做娃样子立威。
多好。
取得安抚使的亲口承诺后,兀里海悬着的心总算踏实,紧忙离城,回去安排部众迁徙一事。李承嗣送了老牧民出城便回,因为他看见刘栋来了,此时正向李大汇报。刘三之前跟着李崇武走了趟魏博,回来后一直在燕城那边忙碌,这次估计是专门跑来怀远军城汇报工作。计算行程,十有八九是连夜赶路上百里到的,老斥候头子李承嗣感觉肯定有事。
等到快要天黑,刘三哥晃晃悠悠出来,边上还跟着弟弟刘老四。哥俩一路走,还一路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什么。
李承嗣突然现身,状作偶遇,道:“刘三!”
刘三哥正跟弟弟说话专注,被人一叫,吓得猛抖,待看清来人,长舒口气,道:“哎呦,李军使。”李承嗣假装惊讶道:“你不是随李司马南下了,怎么到此?”刘三道:“哦,我已回来有时,此来给李头送个信。”李承嗣假装四下望望,“李司马回了么?”刘三道:“李司马已经启程,尚需数日才到。”李承嗣闻言,道:“走走,你我难得一见,边吃边聊。”便拉了刘家兄弟回到自己住处,使人整治了吃食招待,无非饼子、肉食之类的硬菜配上烧酒。
几人都是一路过来的老兄弟,气氛非常随意,刘三看弟弟腰酸腿痛的难过模样,也不避讳李承嗣在侧,道:“四哥儿,这半岁你在家里过于懈怠了,乘马一夜便如此怎成。”刘四摸摸手掌,曾经的老茧已经渐渐褪去,含糊应了一声,都把哥哥的话当了屁放。
刘三见状,知道说他无用,不再多言,转与李承嗣邀饮一盏。
李承嗣问道:“魏博那边怎样?”
刘三道:“一切顺利,待李司马回来,稍作安排便可发船。魏博那边已盘下铺面,此次四郎便要南下,去将那边理顺。”说到买卖,原本没精打采的刘四也兴致高涨起来,道:“不止魏博,往汴州亦已走通。一路皆可行船直达。”
李承嗣奇道:“汴州?咱甚时与朱三搭上了?”
刘三摇头道:“我也不知,或因魏博投靠了汴州?李司马信中只说宣武亦愿市盐市马,他在汴州盘下铺面,此次要四郎一并照管。”李承嗣凑趣道:“据闻汴州治下甚是富庶啊。”刘四道:“正是正是。那边粮多钱多却无盐场,缺马更甚。今春以来,仅牧监便生了数千驹子,还不算各军、各部孳生。我看不用许久,自用以外,一岁卖出万把匹马不在话下。本来我还发愁谁能来买呢,嘿嘿,有了汴州,倒是不愁下家了……
说起生意,刘四就两眼冒光,滔滔不绝。
这厮畅谈买卖大计,李承嗣却在暗自咂摸,李三郎跑去搭上汴州,未必只是做笔生意。说到底,李承嗣是个比较纯粹的武夫,只对打打杀杀更感兴趣。迭剌部跑去扶余,周边小部落纷纷顺服,未来一段时间,豹军在塞外主要是练兵、搞生产、囤积军资,似去年那样一岁数战暂时不大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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