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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郎轻呼了一口气,看看秦光弼,道:“秦兄,你来说吧。”
郑守义双眼看向秦光弼,眼角的余光则时刻锁住李老三。
只见秦光弼目光有些闪烁,道:“四日前,李兄没了。”
“啊!”郑守义“噌”地一蹦三尺高,满脸惊讶。
不不不,现场并非如此。
郑守义闻言迟迟没有开口,只是深吸两口气,扭头来看李三郎,手脚却不敢有一点动作。他很清楚,大李子死了,这次谈话将决定着自己的生死与命运。李老三既然肯叫他来,应该是想跟他合作,而不是要弄死他。
不论怎么说,卢龙乱了总是亲者痛仇者快,让外人看笑话。
不能轻举妄动。
同时,郑守义的眼角已经将堂内审视一圈,在心里做好准备,一旦事有不谐,就先拿下李三再说。
李三迎着郑二的眼眸,缓缓说道:“在柏乡,大兄挨了一枪,这事你晓得。当时处理及时,恢复也不错,回幽州时已大好了……
他的语调缓慢,有些悲戚,最后竟有些哽咽不能出声。
秦光弼接话道:“上月,李兄来教练军,与军士聊得投契,一时兴起便下场切磋。岂料,岂料牵动了旧疮……
说到一半,秦将军也哽咽着说不下去。
李三郎似乎缓过了情绪,长出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轻轻摁了秦光弼手臂,将话题又接回来道:“阿兄伤情便一直反复,时好时坏。
近日,病情忽然恶化,大兄自感,自感……时日无多,便请郑兄尽快回镇。
可惜,四日前……
从这断断续续的描述中,郑守义在脑海里拼凑了一个过程。
在来路上张泽就提过“秘不发丧”这个可能,只是谁也不能肯定。而且,郑守义做贼心虚,总是担心大李子要拿他开刀,所以并没当真。
如今成了现实,郑大帅的脑筋飞速旋转。
第一个念头,老秦是李洵的表舅舅,跟李老三坐在这里跟他郑某人讲故事,一定是他们谈妥了什么。
郑守义在脑海里反复思考,最后一咬牙,作势起身。
秦光弼见状,身体微倾,却看郑守义只是站起身,也就没动。
李老三却始终如老僧入定,毫无动静。
郑守义更加确认老秦与李三穿了一条裤子,便负手转两转,完成了规定动作就一屁股坐回榻上,摆出一脸真诚,道:“那,那李头儿现在何处?”
李三郎道:“在……在冰窖里。也熬不得几日,好在二郎到了。”
郑守义左右瞧看,斟酌着说:“那,那李头儿走时,有何说法么?”
这次轮到李老三起立。
李崇武在两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子,也是好半晌,才转过脸看着郑守义的双眼,道:“大兄临行前,将这副担子交给了我。
但事发突然,郑帅,你当知道,我镇并非稳如磐石,若无所准备,难免会有动荡。哪怕,哪怕扛得过去,也要蒙受巨大损失。
所以,我做主暂不发丧,想等郑帅过来……
听到这里,郑守义揣测李老三是询问自己的立场。这就该轮到郑某人表演了,遂定定看着李三,道出四个字:“国赖长君。”
一种欣喜立刻爬上了李三郎的眉角。
尽管很隐蔽,但是郑守义敏锐地捕捉到了。心曰,哼哼,来回来去也就这点道道,这都玩不明白,老子还做个锤子大帅。
李三郎坐回座位,想了片刻,道:“秦郎,郑郎,你我兄弟,许多话也不必讳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走到今天,卢龙没有退路,你我,也没有退路。
进,则化家为国。
退,是万丈深渊。
若再晚个五年,不论大兄怎么安排,我也不想操这份心。”李老三半仰在扶手上,幽幽道,“若天命在我,我愿为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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