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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在南面行营常年不归,虽然平日都有书信公文往来,但毕竟隔着一重。将到年底,韩梦殷就专门跑了这趟,来亲自拜见唐王。
唐王写信,韩梦殷帮着整理公文,随时准备听候差遣。
侍从进来,禀报元行钦到了。
唐王忙落笔,亲自出来迎接。
李三郎远远拱手道:“烦劳元公走这一趟,罪过,罪过。”
元行钦急趋数步上前,认真向唐王躬身行礼。
待落座,李三郎道:“淄青那边情况如何?”
元行钦语态平静道:“梁军精锐皆已抽尽,守军羸弱,无甚艰难。大王放心,局面尽在掌握,必不使一粒粮一个兵离开淄青。只因我军兵寡,不好占地过多。待破了大梁,各地传檄可定也。”
南征之役从杨师厚身死引爆,打到今年已足足四个年头。
之前在河北还多少有些进展,结果等要过黄河就变了味儿,先是赶上谢彦章扒大堤,然后就是长久的对峙,唐军再无大建树。
唐王已经几次寻求战机,可惜到了河南,仿佛突然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梁军的抵抗异常坚决,阵上死战,阵下粮足,主场优势尽显。
反倒是限于战场地形,唐军腿长能跑的特点无从发挥。再加上河西开打,李老三也只能一边让元行钦在淄青掳掠,一边耐着性子等待机会。
李三郎道:“好。淄青我放心,请元公来,也是想聊聊这大梁怎么打。
你知道了吧,郑二已全取河西,使节往于阗已经上路。据说,于阗国主李圣天心向大唐,如无意外,明年开始,咱商队就可以直通西域了。
说不定,李圣天明岁还要遣使来朝。
嘿嘿,元哥儿,不瞒你说,这中原再怎么打我也觉着索然无味。若有可能,我真想将这里交给别人,亲自往河西走一趟。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嘿嘿。”说着,唐王就有点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如一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在帐内手舞足蹈道:“郭昕公枯守安西数十年,满城尽是白发兵。我是真想亲自去,去祭拜那些英灵,去亲手拿回安西。”
说着,唐王又颇显落寞地重新坐下,摆一摆手,似在挥去什么,语气也有些索然无味。“你不必劝我,轻重缓急我懂,就这么一说。不破大梁,我肯定是走不开。咳,可是我也不小喽。”
仿佛屁股上有钉子,唐王又起身开始转悠,边走边说:“按现在这情况看,灭梁,全取关内道问题不大。但是淮南,浙江,福建,岭南,蜀中,这就要看运气了。混一宇内,只怕我有生之年做不到啦。
我也不想在这个位置做到死,不想开这个坏头。
咱这个大唐,不能再走前面的老路。
历朝历代,太祖、太宗知道创业艰难,懂得民间疾苦,能够约束自己,约束左右。最多三代之后,继任者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锦衣玉食,不查世情。
何不食肉糜?
嘿嘿,修身尚不能够,如何能够齐家、治国?
所以,从我以后,这枢密使至多以十年为限,对谁都好。
待拿下大梁,局势稍稍稳当一点,我也能放心往西边走一趟。元哥儿,你帮我想一想,怎么样早日拿下大梁好些。
咳,我这个人,管管钱粮还行,真要领兵,也就是打打呆仗。
之前在魏博那是占了地利,这到河南反反而顾虑更多。梁军虽连遭挫折,毕竟底子厚,从前摊子大,力量分散,如今缩成一个硬乌龟。对峙至今,也打了几场,两边势均力敌,这么弄,很难打开局面。
拖下去不是办法,恐怕郑二都打下安西了,依旧止步不前。
张德与我商议,拟今冬集兵寻求决战……
只是,咳,我心中实在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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