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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呆了片刻,忽然笑了,道:“兄长你别安慰我了,虽然我很感谢你的安慰……但是,恕我直言,你这才刚刚觉醒多会儿?你怎么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知道,”兄长的声音依旧含笑,只是这一次的笑,却有种发自心底的喜悦,仿佛是好茶所带来的不需多言的甘甜,“他这人虽然任性,但是难得的是一直任性……他永远都不会变……永远……所以他永远都是少年。”
所以他永远都是少年。
周游在心底品味着这句话,一时无言。
兄长又微笑道:“所以,请相信我。现在,你还是集中精神,想一想怎样阻止他与那棵树的融合吧……虽然我也相信他这样做有他的道理,但是,这样做的可怕后果也是很明显的……我喜欢他的任性,但我真不希望他的任性总是把他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我也这么认为。”周游赞同兄长的意见,不过,眼下似乎唯一能助他们破除困局的小刀也没有了,他们还怎么阻止这个任性的人呢?
无论如何都不能慌。周游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江月心,想跟水人再好好商量一下。
小刀的消失,对于江月心来说也是一记沉重的打击。水人渐渐焦躁起来,想要使劲儿挣脱束缚着他的那些黑色根藤。要搁以往,这些烂根怎么可能会困住水人?但现在情况不同,他被刺到了要害,完全定在了人形无法转化,便也没办法脱困。
干脆不管不顾的就动用真气算了!江月心这个暴脾气的,顿时就想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毁灭不足惜,旁边这些人死掉也不足惜,就只有阿玉太可惜。
江月心舍不得伤害阿玉一点,哪怕只是一点。哪怕正是阿玉指点着树精刺进了自己的要害。
水人就是舍不得。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受苦,还当自己吃糖呢?”江月心记得,自己在和阿玉天下漫游时,曾经不解地问过这话。当时,他们两个闲来无事管了件闲事,救下了一位为情所困的女子。女子为了她所爱上的情郎,不惜撕毁婚约,被家族除名,一意孤行地跟着她的情郎私奔。
而她的情郎却利用她这份痴情,整日好吃懒做,冶游浪荡,将她带出来的一点财物挥霍一空后,最后为了还赌债,还准备将女子卖给了债主做婢。女子不堪其辱,想要跳湖自尽,幸亏遇上了路过的阿玉和江月心,这才得救。问清了女子寻短见的缘由后,江月心恻隐之心顿起,几乎倾囊而出,给了那女子五十金,叫她回去赎了身,再拿剩下的钱找个地方安居下来。
谁知那女子捧着这五十金,一扭头就高高兴兴地去找她的情郎了,情郎见了钱自然高兴,不仅还了债,而且拿着剩下的钱重新开始了花天酒地的生活。但是,这个卑鄙的家伙还是把那女子卖给了一家大户做婢女,这样,他就又多赚了一笔……
江月心了解到此事的这般后续之后,气愤不已,才说出了那番话。
“你眼中的苦,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甘之如饴。月心,有的时候,不了解不体会他人的处境,就没办法也没权利代替他们做出决断。她选择了这样的路,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合适的。”当时,阿玉这般淡淡回答。
但是这样的回答让江月心很是难以接受,水人忍不住争论起来:“那按你的意思,有人受苦那都是他们自找的,所以以后遇到不平之事,我们都不要管了?”
“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啊,”阿玉很是耐心地解释着,“这要根据个人的处境以及具体情况来定啊!遇有不平之事,我们该出手时当然要出手,但是,对于像这位姑娘这样的情况,我觉得,让她选择她目前的生活,未必就是坏事。”
“就因为她一时糊涂一意孤行吗?”江月心气道,“那就由着她作死?”
阿玉却始终是他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笑眯眯道:“看起来是一意孤行,可是我相信她是做出了衡量的。你想,她已经与自己的家族亲戚完全断了联系,自己没房没地没钱没户籍,她自己本身又不像咱们身怀异术的,别说让她行侠仗义,叫她一个人生活下去都很不现实,她需要帮助,或者干脆说白了,像她这样的,就必须也只能依赖于别人。她现在举目无亲,能依赖的,也只有她情郎一人而已。”
“可是,可是那家伙实在太不像话,”江月心有些被说服,可还是不甘心道,“别说相互之间有爱,他对她现在连善待都做不到啊!可她呢,有点好处,都先给了那个狗东西!”
“所以我说现在的情形对那女子来说是最好的啊!”阿玉说道,“她虽然被卖做婢,但是客观的情况是完全可以远离开那个榨取她的生命的恶棍!而且那家主人还算大方,家中婢仆都有月例可领,她若是忍的些时日,未必不能自己给自己赎了身。至于那五十金,就算是她给自己曾经真心付出的爱的赎金吧。”
江月心眼睛一亮:“这样来说,她也许能借此开辟出新的生活轨迹呢!”
“谁说不是呢?”阿玉笑道,“那姑娘看似没头没脑的被命运推着走,可是命运是她自己的一个个选择堆叠出来的,而她的任何选择,思考后做出的也好,下意识的也好,却都是属于她自己的选择……而自己的选择,无论苦还是甜,都是自己吃下去的……”
“……而自己吃下去的,不管是苦还是甜,说与人的,呈现与人看的,却都是甜……”
阿玉说这话时那副笑眯眯的神情,江月心现在都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江月心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也早已消散于无形了。水人对上周游的眼神,道:“你还有什么办法?”
只见周游目光定定地盯着江月心的肩头,像是说梦话似的,喃喃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江月心眉毛一竖,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拽这套虚文!”
“可是,我这个想法……”周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这个想法如果真的能成的话,或许会对你造成些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