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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静静地坐在草地上,这里是一处高坡,虽然高,可是比起武州城墙,依旧差的太多,他有着一种深深的不安,那种不安撕裂内心。可是耶律大石无法撤兵,因为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有人说有的放矢,人生幸事,可事实真的如此么?武州城就在眼前,弯弓而起,不知狼牙箭伤的是谁。
风很大,这也是西北独有的特点,好在是武州城,这里草原广阔,如果是回鹘人的地方,就该是尘土飞扬了吧。
酉时初,停留在武州城下的近四万辽军抛去一切念想,一往无前的扑向了那座高大的城池,这一次勇者都是天祭死士,冲锋者,陷阵之兵,盾在前,刀在后,虽死无憾。
在这苍茫的历史洪流中,也许无人记住武州之战,可赵有恭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他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也有可能创造一个奇迹。抬望眼,西南之巅,幽云浮动,城下人如蚂蚁,一个个****上身,辽人是铁打的汉子,可他赵某人的兵也是锐不可当。秦王刀在手,墨黑的刀身,仿佛有一种冷厉的流光,好多的辽兵,多的肉眼数不清,怕吗?当真是怕,可怕又有何用?
东城门外,几百辽兵抱着巨大的滚木,隆隆的撞击声,就像钟山之鼓,满城皆响。站在城头,仿佛能感受到一次次撞击后带来的震动,就像是地震。
韩德祥虎目圆睁,他毫不畏惧,仿佛眼前已无刀兵,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惨烈,因为一根根滚木落下,无数辽兵被砸的血肉模糊。鲜血,没让辽兵退却,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一架云梯散了,两架云梯散了,辽兵仿佛气势受阻,就连韩德祥也被砸了下来。抹掉额头的血,韩德祥朝后怒吼道,“都给老子让开,把所有撞城木抬上来,给老子撞!”
韩德祥现在就像个嗜血的疯狗,他竟然要用巨木将武州城墙撞破,疯狗,彻头彻尾的疯狗,可有时候,偏偏这种疯狗最让人可怕。轰,巨木撞击下,青砖粉碎,尘土飞扬,东城墙下多了一处凹陷,城下辽人仿佛找到了方法,更多的撞城木搬了上来,原本该撞城门的撞城木,全部顶到了城墙下。轰隆隆,脚下一阵颤动。无数辽兵往前扑来,就连最后方的督战队也压过了护城河。太多的人,乌压压一片,遮天蔽日,气势滔滔。
赵有恭在等,他在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既然要杀,就杀的彻底点。
轰隆,一声巨响,城下亲兵跑上来急促道,“殿下,第二道城门也被破了,西城门处辽军已开始撞击第三道城门!”
第二道城门也破了?听到这个消息,赵有恭面上没有半点担忧,而萧芷蕴却紧紧的蹙起了眉头,第二道城门一破,可不见得是好事啊,当然,萧芷蕴担心的是大辽勇士,而绝非城内的定****士兵。正如萧芷蕴所想,第二道城门一破,辽兵气势高涨,就连一向谨慎的庞赫也将所有人马压过了护城河。
手握秦王刀,双龙旗迎风招展,那旗子已经残破不堪。赵有恭拔下双龙旗,目视着城下气势滔天的辽军,“传令。。。。投掷火油罐,弓弩封锁,阻断护城河!”
一声高昂的呐喊,传遍城头,闻言众将心神一震,等待许久,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尘风洗礼,满脸血污,高宠咧着嘴,嘶哑着喊出,“投石机,抛射,三十度,目标护城河!”
东城墙上,上百小型投石机已经准备妥当,待高宠一声令下,无数黑色瓦罐从城头呼啸而出,一个个黑色瓦罐,就像一阵巨型黑雨。无数辽兵看呆了,他们忘记了进攻,只是想知道汉人想干嘛,若说是石块之类的重物,可又是朝身后而去,目标竟是那后方的护城河。汉人想干嘛?护城河上只有搭建起来的木板桥,就算所有的黑瓦罐砸上去,又能给大辽勇士带来什么伤害?
砰,一支瓦罐掉在木板桥上,顿时变为粉碎,有黄黑色的液体流出,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桐油味儿?是桐油,难道汉人要放火?可笑,大辽勇士已经过河了,还烧木板桥又有什么用?而且,只要大辽勇士想逃,河对岸的人就不会帮忙再搭桥么?
不管辽人是如何想的,城头上的定****士兵依旧依令行事,瓦罐投掷而出,又有弩兵取来火箭对准了护城河上的木板桥,按下扳机,火箭窜出,顷刻间护城河上的木板桥一片火海,风助火势,剧烈燃烧,咔嚓,木板桥断裂,宽阔的护城河再次成为了一道天堑。
汉人真的烧了木板桥,有的辽兵笑了,他们甚至想出声讥讽几句,只可惜他们不懂汉话。
左手秦王刀,右手双龙旗,赵有恭不在乎辽人的嘲笑,因为一会儿,他们就会哭。剑眉轻扬,不需吩咐,杨再兴一声大喝,早已隐藏多时的定****士兵涌上城头,无数瓦罐砸下,火箭一点,立在城墙上的云梯被毁了个一干二净。倒是那些撞城门的撞城木因为躲在城门洞里,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不过,令那些辽兵惊异的是,第三道城门突然多了几个孔洞,从那个孔洞里丢出许多黑色瓦罐,与此同时,不知谁触动了机关,头顶上的木板脱落,无数粉末轰然而下。
那些粉末逞一种枯黄色,颗粒微小,有些辽兵认得此物,于是他们的大声吼了起来,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恐惧,“撤,快撤,是硫磺粉,快撤啊。。。。呃。。。。”声音停止,一支狼牙箭夺取了那名辽兵的性命。狼牙箭上带着火苗,此时城门洞里飞舞着硫磺粉,地下又是桐油,见火星轰的一声,一股猛烈的热浪席卷城门洞,大火突然而起,还在撞城木成了最大的火柴,那些辽兵根本来不及逃跑,已经全身染上了大火。
“啊。。。。救我。。。。救我。。。。”辽兵嘶喊着,那声音撕心裂肺,惨烈非常,听得一些定****士兵都变了颜色。
城门洞已被大火覆盖,而此时城头上,又是另一番光景,一些水桶被搬了上来,定****士兵在各部将校的指挥下将布条打湿蒙住了嘴。硫磺灼烧,气味刺鼻,能让人呼吸不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戴着口罩,定****哪有那么多口罩,只能用一些湿布代替了。做完这些,投石机调整方位,无数黑瓦罐投下,同时还有一些巨大的布包,布包飞出,于空中爆开,枯黄色的硫磺粉洒落,一时间武州城墙外变成了一片黄色尘雨之地,许多辽兵被迷了眼睛,硫磺粉入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桐油、硫磺、火,当这三样东西凑在一起,那将是毁天灭地。热浪翻涌,大火冲天而起,此时武州城外几十丈内无遮无拦,除了人就是人,桐油和硫磺粉覆盖了所有的地方,当火势一起,无人能幸免。硫磺燃烧,伴着浓浓的黄烟,刺鼻的气味充斥各处。这是一片烈火灼烧的地方,这是一片黄烟滚滚的战场,辽兵人挨人,头顶头,他们迷了方向,因为在浓烟中,睁不开眼,就算整的开,眼前都是烟和人,那里还知道该去往何处?
“咳咳。。。。快让开。。。。让开。。。。我的眼睛。。。。”一个士兵并未被大火吞噬,只是眼睛已经难受至极,他就像一个瞎子一样乱冲乱撞,有人挡在前边,直接一把推开,终于,他碰上了一个比他还健壮的人,那人心中怒急,直接挥刀砍翻了他。
一个辽兵身上燃着大火,他睁不开眼,却拼了命的脱衣服,可火势太旺了,下身衣服已经被烧化,紧紧贴着肉皮,可为了活命,他还是用力撕扯着,“啊。。。。啊。。。”,衣服扯下来,却是鲜血淋漓,只见胯下一片部位鲜红一片。
火,让我们从野兽变成了人类,它推动了人类进步,可有时候也会给人类带来灾难。许多人都觉得进步了,可事实上呢?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进步,有的人依旧会在需要的时候退后一步,将自己变成野兽。赵有恭就是如此,他现在就是一头野兽,一头嗜血无情的野兽。
大火和浓烟覆盖了整个武州城周围两里地,大火灼烧,地面又无松土,唯一能活命的地方就是护城河,可此时黄烟滚滚,方向都认不清,有哪知道护城河在何方?人类都有一个本能,那就是生存,当生存受到了威胁,就会抛弃一切,好多辽兵自相残杀起来,因为他们讨厌被人挡着路,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跑的方向是对的,当冲突不能幸免时,就会挥刀想向。毁灭面前,人类的丑陋暴露无遗,不仅辽人,换做任何人都是如此。
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比谁高尚,每当灾难降临,必有乱民丛生。
辽军已经陷入了惨境,可城头上的定****士兵并无丝毫怜悯,他们张弓搭箭,无数箭矢簌簌飞出,这是一场黄色硫磺雨,更是一场遮天蔽日的箭雨。辽军早已崩溃,只知无头苍蝇似的逃命,箭雨落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这些桐油和硫磺乃至箭矢积攒了近半年时间,当所有的存物全都倾泻而出时,其威力可想而知,定****士兵根本不在意浪费,他们疯狂地射着,此时无需瞄准,因为几万辽人围在城墙外,出手必中一人。嘶喊声、怒吼声、惨叫声越来越响,无数辽兵倒在了地上,也许未死,却又被同伴踏过,有的辽兵凶性被激起,想要找汉人拼命,却找不到武州城墙在何处,就算知道了,没了云梯也是无用。
一个辽兵慢慢爬着,他的双腿已经被踩断,头发被烧光,眼睛红肿,看上去就像一个末日里的丧尸,爬着爬着,手上摸到了一片坚硬之物,他知道,这就是武州城墙,就在之前不久,他还在这片城墙下固定着云梯。握起拳头,那个如丧尸般的辽兵一拳拳砸了下去,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手烂了破了,血肉模糊,依旧未停,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如果靠近了,就能听到他在不断的骂着,“汉狗。。。汉狗。。。汉狗。。。。”
簌,一支狼牙箭笔直而下,准确无误的射中光头辽兵的脖颈。这一箭是杨再兴亲手射出,他想让这名辽兵解脱,看着他如此,也是心有戚戚。
黄烟滚滚,杀戮充斥天际,死的人越来越多,数不胜数。
这,是一个修罗地狱,能活下来的人不是天使,而是魔王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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