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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寂看见那人的脸,正慢慢地靠近,货舱内暧昧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眉眼,像极了此刻正处于冰冷枪口之下的温言。
温言在看到温故的时候,皱了皱眉,心不自觉的收紧。沈寂眼里露出蔑视的笑,话语却咬得很重,“你不是已经逃走了吗?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温故如从前一般笑着:“故事讲到这一步,怎么可以没有我。”
沈寂突然大笑起来。
“你原本就是故事之外的人,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我们之间。”
温故望着沈寂的眼神有几分同情:“你说,是谁让我出现的,是谁让我夹在你们之间这样痛苦的?沈寂,是谁?”
沈寂握着枪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
温故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和的。
“沈寂,我有孩子了。”她说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
沈寂先是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瞟过温故平坦的小腹,接着垂下眼睛沉思了许久。
“如果你还记得把我关起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就该知道我没有说谎。”她说着又向前一步。
沈寂突然将枪口对准温故,大声吼道:“你站在那里。”
然后,他艰难地望向温言。
“你们这样算什么?姐妹情深?你忘了她雇人绑架你,在快餐店放炸弹,差点把你炸死。她因为你而害死的那么多条人命,这些你都忘记了?”
“我没忘记。”温言定定地看着沈寂,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更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这些我都记得,也不惑于姐妹情深,但我今天在这里,在你的枪口之下,跟这些都没有关系。”
温故的眼睛异常清澈,里面闪过的光凉薄而悲伤,她死死咬住毫无血色的唇,平静地凝眸怔忡的沈寂,声音有点颤抖,但是透着让人心悸的空旷和寂寥:“你说我手上有人命,你手上也有,是我儿子的命。”她说着突然走上前几步,按住他拿着枪的手,然后对准自己的左肩膀位置,按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破樘而出,迅速穿过温故的身体,她整个人顷刻倒了下去。
沈寂感到那一声枪响仿佛瞬间震破了自己的耳膜,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温言赶紧弯腰去扶住温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肩膀正汩汩地冒出血来,于是脱掉外套,用力按住她的伤口。
温故抬起头看了温言一眼,声音疲惫而虚弱:“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害死那么多人,总要付出点代价。”
温言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温故慢慢地站起来,然后,她将目光转移到沈寂身上。
他苍白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喘息声细微而局促,眼里似乎有悔意,却只是固执的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他始终没有放下枪。握枪的手虽然冰冷但是干燥坚定,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温言的眉心,而对方仍然带着复杂而平静的神情看着他,没有丝毫的闪躲。
然后,她平静的开口:“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沈寂缓慢而迟钝的看着她。
“很多年前,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不住在一起,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终于有一天,爸爸带着妹妹来看姐姐,那天,姐姐在母亲的督促下在房间里练字,妹妹就一个人跑出去玩,然后看到邻居的哥哥不小心掉进了蓄水池,她哭着跑回来,一直说救救哥哥,救救哥哥……”
沈寂的脸唰的苍白。
“你很吃惊?吃惊于救你的人不是我,吃惊于我现在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是吗?”
“我不是个圣人,无法对所有的伤害都姑息包容。沈寂,我对你没有恨意,但对她不想仁慈。这就是一直没有告诉你的原因。”
“今天说出这件事,是希望你,不要再执念下去了。你爱的从来就不是我,你说过你跟温故在一起,因为她身上有我的影子,或许直到今天,你都不明白,究竟谁才是谁的影子。”
言语间,温言感到扶着自己的温故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接着,是因为肩膀巨大的疼痛引起她轻微的闷哼声。
沈寂的呼吸都要停住了。他下意识地去看温故,而她苍白的脸上出现跟自己一样的表情。
惊然,错愕,惨淡不堪。
这么多年,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都是可以失去可以毁灭的,唯有对温言的那一份执着,从未变过。为什么,现在连这唯一的真实,也不复存在了!
他爱的究竟是谁?谁又是谁的影子?
温言突然抓紧了温故的胳膊,扶着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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