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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了钱,一切都好说了,连一向节省的朱佑樘也开始渐渐变得大方了一些,宫里的用度增加了五成,手头宽泛,也没有这么多烦心事。
张皇后看出了朱佑樘的心思,随即抿嘴一笑,道:“陛下,臣妾还听说,柳乘风这一次做的生意,将来的收益只怕不在聚宝楼之下。”
朱佑樘的眉眼儿不禁跳了跳,脸色微变,现在聚宝楼一年为内库增加白银两千万,若是再来这么一桩生意,宫中的盈余岂不是会超过四千万?四千万哪,这是何其大的一笔数字!
张皇后又笑起来,继续道:“柳乘风已经放话了,这一笔生意一半的股份仍是给厚照,其余的呢,都靠商贾们入股,瞧瞧人家,满脑子想着的就是为朱家挣银子,忠心体国到这个份上,世上有哪个能做得到?柳乘风这个人就是厚照的福星,有他在,咱们厚照的日子就好过了。”
这句话,朱佑樘是完全认同的,朱厚照的日子自从有了柳乘风确实好过,想想看,若是他朱佑樘一朝驾鹤西去,就算朝廷的税赋增加到了三百万却又如何?朱佑樘节省到这个地步,尚还是捉襟见肘,朱厚照的性子,他知道,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人,朱佑樘从前还担忧天下交给了朱厚照,迟早会出大事。可是现在,朱佑樘完全放心了,所谓的治国,说来说去永远都绕不过一个钱字,钱粮充足,若是外敌入侵,则迎面痛击就是,若是发生灾荒,就地赈济就是,若是有流民滋事,征讨安抚并用就是。表面上看,似乎说起来容易,可是这些哪一样不要钱的。
柳乘风能来钱,对这江山、社稷助益无穷,朱佑樘深有体会。
“只不过呢……”张皇后见朱佑樘意动,不由莞尔一笑,道:“只不过这门生意有了点儿小麻烦。”
朱佑樘笑了,豪气万丈地道:“有什么麻烦,尽管说就是,他忠心体国,朕当然也要体恤他,难道还会让他为难?”
张皇后瞥了朱佑樘一眼,本心上,他是大力支持柳乘风的,没别的原因,柳乘风现在做的事对太子有好处,她这为娘的,也只有这么一块心头肉,她不希望朱厚照像自己的父皇一样节衣缩食,做个中兴的君主,反而更希望朱厚照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守成之君也就是了。
正是这个心思,她才体会到柳乘风做生意的必要性,这生意真要做好了,自家的孩子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更何况无论是聚宝楼,还有柳乘风正在准备筹办的生意,张家兄弟也都有一份,张家毕竟是张皇后的娘家人,自然也希望他们过得好,这事儿,她非要出力不可。
张皇后的眼角儿察言观色地瞧了朱佑樘一眼,随即道:“皇上,柳乘风这门生意,要开海禁……”
海禁……
朱佑樘呆了一下,脸色立马有点儿不太自然了。
海禁的事,实在事关重大,弘治二年,就有大臣上书请开海禁,可是很快就让满朝哗然,不只是六部反对,内阁反对,连各地的督抚也都纷纷上书,朱佑樘刚刚登基,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竟是有点儿手足无措,这件事对他的阴影极大,也让他深刻明白,开海禁是万万不能的,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见朱佑樘的脸色拉黑,张皇后关切地看了朱佑樘一眼,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朕……朕无事……”
朱佑樘摇摇头,露出苦笑。
其实以他的洞察力,岂会不知道开海禁对朝廷的好处?可是他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完成,原因很简单,里头牵涉的利益太多了。
在江南,不知多少世家大族,这些世家大族与朝中大臣们的关系尤其亲密,再加上相关联的名士人等,这些人早已组织起了一支庞大的利益集团。正是因为禁海,寻常的商贾是不能下海的,下海既匪,以谋反论处,对商贾们来说,这是制约,可是对这些江南的世家大族来说,所谓的海禁其实就是个空话,别人不能做的事,他们能做,别人不能下海,他们却能,下海的货船只限于这一些世家大族,这也就导致他们完全垄断了航运的巨大利润,可是一旦开海,那么天下不知商船要下水。到了那时,竞争日益激烈,他们凭什么控制价格,吃这独食?
这些世家大族如今已是连接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整个朝野到处都是他们的传声筒,尤其是江南出身的官员,几乎都与他们息息相关,或者说,这些人的亲戚朋友早已参与其中,不能自拔。
这个时候,朱佑樘若是要开海禁,定必立即会招致全天下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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