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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亮道:“官家这是宽仁为怀。”
赵祯对宫人道:“给两位详定官赐茶。”
宫人当即捧了二盏茶前来,杨畋与王安石称谢接过。
赵祯道:“这是朕平日用的小龙图,还是蔡卿出守福建路时所制,味道还算可以,两位尝一尝。”
韩琦笑着道:“以往陛下在南郊祭拜天地之时,方才赐中书省和枢密院各一饼,欧阳参政常言自己在朝为官二十年方才得赐一饼。”
杨畋,王安石听了当即站着捧着茶喝下,再谢了恩。
赵祯道:“两位卿家,那状元卷?如何道来?”
王安石正欲开口,杨畋已抢着道:“启禀陛下,臣当初以为当遵循制度,王详定官则言臣墨守陈规,但要不要守这陈规,伏请陛下圣断。”
王安石亦道:“杨详定官所言极是,臣之前颟顸陈言……伏请陛下圣断。”
赵祯道:“你们的条陈朕都看了各自成道理,殿试之制起自太祖太宗,承于真宗,朕即位之后也多有更改,其意也是为了从民间选拔俊才。王卿说得有道理,既是不合于选才就要更之。朕看以后殿试取士就依王卿的办法,初考官与覆考官所选名次不一,由详定官另行选取。至于今科……”
“韩相国,曾枢密,王魁,章越,江衍三人的墨卷方才看完了?”
韩琦,曾公亮都从椅上起身道:“回禀陛下,臣等都看过了。”
“江衍不必议了,就说王魁,章越二人文章各有何优长?”
韩琦出首道:“回禀陛下,二人都是万里挑一之才,但真要论个优劣,王魁重于文赋,章越强于说理。”
赵祯道:“朕也觉得论赋工,王魁胜过。”
韩琦道:“启禀陛下,杨雄长于诗赋,但晚年时常叹雕虫篆刻之事,壮年不必为之。”
“枚皋善作赋而未得汉武帝重用,乃言‘为赋乃排,见视如倡’。但之后朝廷以赋取士,论定卿相之位未免太过。”
“臣观王魁诗赋尽显堆砌雕琢之事,但状元宰相之储,更观乎一个考生的抱负胸襟。臣记得昔日真宗皇帝取士时,平日虽喜文辞,但选才更重考生之器识。臣还是希望陛下能遵循先帝制度。”
赵祯点头道:“先帝是有此规矩。”
曾公亮道:“臣亦赞同韩相之言,所谓状元者,先是王臣,再为文魁。参同宰相,至若陶钧之道,使权造物之柄。其人才者所养所学发为文章,窥其小者,可知草木花虫之妙,观其大者,可识参横斗移之变,非王佐之器不足以赋之,雕虫之才不可以知之。”
“自律法而言,朝廷最难不是立其法,而是行其法。初考覆考择一,乃考前所定,杨详定奉行故事,乃王道也。”
韩琦,曾公亮你一言我一语说完。
赵祯听了微微点头道:“韩相国,曾枢密之言,令朕想到祖宗之法,本朝取士以学识深厚、器识阔大为尚。朕出王者通天地人赋,水几于道论二题,意在如此。”
“朕于场上观士子所答多不得其法,或失之义理,或言辞浇薄。章越之文得之义理,王魁智文胜在文辞。”
“朕观章越得王者通天地人赋,可谓意会朕心,破巨题于情理之中,朕于场上观文,见他那一句‘王者率民,四海一之’,可谓颂国政于金石之奏!”
韩琦,曾公亮亦是躬身称是。
“王道在上,使士民往而从之,霸道在下,使士民畏而尊之,王霸并举,方可四海混一,而有了华夏。这即是朕出题之意。当然王魁之文压强韵有余地,举手投足亦是从容,遣词亦是超诣。”
韩琦道:“启禀陛下,听闻那日考试时,章越是最后一人方才交卷。倒是王魁写得极快,说来也是一件趣事。”
曾公亮道:“然也,昔日枚皋才思敏捷,受诏即成,所赋甚多。而司马相如善为文而迟,故所作少而佳于枚皋,故而有云枚疾马迟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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