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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微微笑着,没理会贾诩,捋着花白的胡子,目光却看向了远方……
……这里是跳跃的分割线……
依旧在关中的斐潜自然是不知道李儒和贾诩这两个家伙碰倒了一起,会产生出什么样的化学反应,斐潜他现在正在为了徐岳的前来而高兴。
徐岳这一次千里迢迢而来,带来的是师傅刘洪新鲜出炉的历法……
历法这个玩意,有的人觉得会无所谓,毕竟又不是打打杀杀,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是实际上历法在华夏历史上,甚至在整个社会的文明提升上,都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斐潜知道,大体上来说,整个世界,是三维半的,当然像是斐潜这样的,应该就是四维的了,虽然说这样的说法未必完全准确,但是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理解了时间和空间,文明的花朵才会盛开得更加明艳。
人们根据昼夜交替的现象,形成了“日”的概念;根据月亮的阴晴圆缺,形成“月”的概念,根据四季交替现象而形成了“年”的概念。但是问题是,这三个概念之间,谁也不搭理谁,都是各自玩各自的。
而历法,就是将这三个相互之间别扭的家伙,放到一个相对看起来比较规整的框架之内,让一年里面出现整数月,一月里面出现整数天,方便人类对于时间的整体概念的认知。
历法问题的复杂性全在于回归年和朔望月这两个相对来说大一些的周期么,实在是太零碎了一些,这两个家伙和“日”的关系,甚至要到小数点后面的好几位,不像是手掌到手肘那么一目了然,所以历法总是顾此失彼,不能同时协调好年月日的周期……
上古时期,华夏用的是黄帝历,也就是天干配地支,然后定四时成岁,虽然比较粗糙,但是也奠定了华夏历法的基础,甚至一部分内容也一直沿用到了后世。道教之中也以黄帝纪元为开元元年,比西方的耶稣纪元要早2697年……
后来到了战国之后,秦朝一统天下,便推行秦朝用的颛顼历,后来汉代之初,首次将二十四节气加入到了历法之中,让百姓能够更加明晰时令变化,称之为太初历。后来又有三统历和四分历,而四分历则是从元和二年开始,一直用到了当下。
因为月和年,总是和日有些偏差,一年两年无所谓,十年八年还凑合,但是一百年两百年,这积累出来的差距就十分的明显了。就像是四分历,其实已经很精确了,规定一年是365天又四分之一,但是就是因为相差那么一点点,再加上因为处理月相的时候没有考虑月球变换的迟疾问题,导致到了一百多年之后,不论是在二十四节气上还是在月行有迟疾上都是出现了一些的问题。
“……故以五百八十九为纪法,以百四十五为斗法,成此历也……”徐岳缓缓地说道,每个字斐潜都能听得清,但是又都听不明白,“又制迟疾以步月行,方于太初四分……演黄白之交,以西退行……”
徐岳讲述了半天,看见斐潜几乎都要一个眼球掉地上,一个眼球飞天上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停了下来,不讲了。
“这个……呵呵……”斐潜多少有些尴尬。
徐岳摸了摸胡子,欲言又止。当年刘洪在徐岳面前对于斐潜也是多有赞语,说斐潜擅长数术,又明物知格,是不可多得的掌握高深历法算数的人才,而现在看来么……
“这个……小子有问,这黄白之交,当以罗为初,亦或是以计都为始……”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不由得吸引了徐岳和斐潜的注意,回头一看竟然是在一旁阚泽说出来的。(本章说注)
徐岳正准备回答,猛然间反应过来,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阚泽,说道:“汝既知黄白,可知月过周分,当有寸度?”
阚泽看了一眼斐潜,有些小心的说道:“这个……也知道,刘公书卷之中,亦有提及……”
徐岳愣了愣,看了一眼阚泽,又看了一眼斐潜,再看着阚泽,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向着阚泽招手说道:“果然皆是定数!定数!哈哈,哈哈哈……来来,到这来,我来告诉你……”
徐岳一边笑,一边从身上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木牍笔刀,也不管之前木牍上面写的是什么,便三下两下刮削而去,然后又重新给阚泽一边写一边讲解,顿时一大一小凑到了一处,倒是将斐潜撂在了一旁。
“这个……”
徐岳正讲得开心,没理会斐潜。
“那个……”
阚泽正听得专心,也没有听见斐潜的话语。
斐潜(?_?);
好吧,好吧,你们爷俩聊会,我去转转再来……
对于完全陷入了学术讨论的状态之下的徐岳和阚泽,斐潜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背着手,悄悄地溜出了偏厅……
“主公,这历法……”黄旭也忙不迭地跟了出来,对于历法,他比斐潜还要更差,也更不清楚到底讲了一些什么。
斐潜回头看了看还在激烈的讨论着的徐岳和阚泽,说道:“你不懂这个……也没有什么,不过……这个历法啊,不是为你我而定的,也不是为了士族子弟而定的……这历法啊,是为了农桑而制,是为了天下而定的……”
在太初历之前,所有天下的农户耕作,都需要老农指导,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乡野之间的三老权重非常大,而到了太初历颁布之后,很多农户就可以根据二十四节气来自己判断耕作时机了,三老的权重,也就逐渐往下降,直至当下,几乎已经是可有可无,并不是每个的乡县都必须设立的了。
历法等同于一道亮光,给文盲世界的农夫照明了道路,告诉这些人每一个月大概是要做什么,这不管是对于统治者还是普通劳动基层民众,都是一个伟大的时间上的工具。
斐潜因为后世的关系,对于公历历法倒是比较熟悉,但是对于华夏原有的历法体系基本上没有什么概念,加上对于汉代当下的社会状况的理解加深,更加明白其实对于一个农夫农妇来说,一个后世的公历,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也根本记不住,什么大月三十一小月三十还有什么二十八二十九天的,农夫农妇大字不认得几个,连数十个手指头也未必能数清楚,更不用说什么水漏计时器了。这种最粗笨的东西,都还是要大户人家才会有。
对于绝大多数的农夫农妇来说,唯一用来判断时间的方法,除了日头长短之外,便是天上的月亮阴晴圆缺,因此一个准确的二十四节气,一个准确的朔望月历,比什么公历自然是更加的直接并且有效。
因为四分历已经推行了一百多年的关系,到了现在二十四节气和朔望之间已经出现了较大的偏差,徐岳带着最新的历法前来,无疑就是给斐潜当下的农业生产带来最新的时间工具,对于整个农学的发展也是大有裨益。
“此历,有大用啊……”斐潜回头望望,然后转回来对着黄旭说道,“让人速去请子敬来……就说有重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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