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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一句的质问,如利刃割在建元帝的心上。
隐藏在他心底多年的,不为人知的隐秘,此刻都被他的女儿,亲手翻出来,晾晒在日光下。
这些隐秘如同混进蚌壳中的砂砾,它最终没有变成人人喜爱的珍珠,而是变成了他漫长岁月中的一根刺,这刺,日日扎入他的血肉,提醒着他曾经做过什么。
建元帝‘嗬嗬’的喘着粗气,昔日伟岸的身躯,此时佝偻着蜷缩在龙椅上,华丽的龙袍,透着森冷的暮气。
他想骂一句,“逆女”,想下旨将她关入宗正寺,想告诉她,“此生不得相见”,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建元帝举着的手指,又慢慢落下。
窗外大雪纷飞,他想起那年春日,未央宫的梨花,也如今日这般雪白。
阿悦穿着一身海棠红的宫装,冲她盈盈一笑,梨花落了满身。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哦,他想啊,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可终归,是他在这权力的巅峰,繁华的尽头,失了最初的那颗心。
一口血再度呕出来,他颤抖着手,拿起手帕,身体似乎更加的不听使唤。
姜初月又哭又笑,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没有上前的意思。
那个疼她爱她的母后,就这样消散在这吃人的宫殿里。
她一只手支撑着身体,狼狈地站起身,一瘸一拐,朝门外走去。
赵成看到她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问道:“岁宁公主,您这是怎么了,陛下呢?”
“叫御医来。”
姜初月丢下一句,抬步朝宫外走去,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身后的勤政殿,乱成一团,赵成一边吩咐人去请章御医,一边安排人给建元帝整理仪态。
闻风而来的瑞王,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初月看着他,这才发现,素来温和雅致的人,如今眉宇间,也染了戾气。
像是一池清水,渐渐变得浑浊。
犹记得曾经他们也嬉笑打闹,并肩作战,而今却只能,相对而立,互相审视。
“岁宁,父皇如何了?”
瑞王上下打量她一番,开口第一句便是试探。
姜初月指了指身后,并不想说话,此刻她只想回府。
脚步刚一动,再次被瑞王拦住。
“听说父皇宫中传了御医,不知岁宁和父皇说了什么?”
瑞王眉眼带着笑,本该是温和的模样,可姜初月就是觉察到,这其中的咄咄逼人。
她停下脚步,面上慢慢扬起一抹笑,神情凝视着他,“皇兄想知道什么?”
瑞王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眉心跳了跳,她的这位三妹妹,最是让人看不透。
“皇兄只是关心你和父皇,岁宁这是怎么了?”
姜初月拧着眉,看着往日和她谈天说地的人,如今也变得满腹算计和虚伪,顿觉心头涌上一口浊气。
她不再客气,说出的话,也句句带着刺,“皇兄如此神通广大,还需要在这儿试探皇妹吗?”
“父皇就在勤政殿中,皇兄若真想表孝心,自去请安便是,何苦拦着皇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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