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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伴随着阵阵的口号声,一队肩扛火铳全身披甲的军士排着整齐的队列在一名颈部后面悬挂着一面蓝色小旗军官的带领下从不远处走来,这些军士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昂着头大步走在路上,看着从旁边走过的精神饱满的军士和他们身上那覆盖全身的精良铠甲,熊廷弼的脸色更加有些变换莫测起来。
“老爷,这些军士的装备可真好啊!”
“只是装备好而已么?”熊廷弼只是捋须不语,有些东西他自然不方便跟自己的家仆明说。
虽然熊廷弼连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心里早已掀起了阵阵惊涛巨浪,这支军队装备之精良实在是他生平仅见,覆盖全身只露出了面容的铁甲,肩膀上那些闪着寒光的火铳、军士们腰间的长刀无一不在告诉旁人这是一支武装到了牙齿的军队。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姑且不论,但熊廷弼可以肯定,这支军队的装备在整个大明来说绝对是最好最奢侈的,没有之一。
“若是这支军队战力能有边军的五六成,那就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绝对能在辽东发挥重大的作用。”
熊廷弼一边沉吟一边牵着马缓慢的走着,过了一会他们依着门口军士的指引来到了位于一个山包下,这里屹立着一个硕大的帐篷,看面积足有近百平米,跟人们平常住的房子也差不了多少,在帐篷的门口站着一排的军士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过往的来人,当熊廷弼二人牵马过来后,这排人的目光立刻就看了过来,为首的那名军官眼神格外的凌厉,伸出了手掌向上做出了阻拦的动作大声道。
“来人止步,军中重地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熊廷弼还没说话,跟在他旁边的仆人却早就气得怒目圆睁,想他家老爷身为兵部右侍郎、辽东经略,除了被冤入狱之外何曾受过这等怠慢,现在连区区一个指挥使麾下的家丁也敢如此质问他们,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的他不等自家老爷说话便大声喝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兵部右侍郎、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大人,尔等还不速速来拜!”
“兵部右侍郎、辽东经略熊大人?”为首的军官微微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了熊廷弼一眼这才抱拳道:“请这位大人出示印信或是官印!”
熊廷弼不得又一次出示了官印和兵部的公文,这名军官看了一下后这才郑重抱拳道:“卑职宋烨见过熊大人,容卑职进去通报一声,请指挥使大人出来迎接。”
“不用了!”熊廷弼一摆手:“本官不是来做客的,迎接什么,你们让开!”说完,熊廷弼就朝着帐篷里面大步走了进去。
宋烨犹豫了一下,眼看熊廷弼就要跟自己撞在了一起,只好后退一步让开眼睁睁的看着熊廷弼走了进去,他只好在外头大喊了一声:“兵部尚书、辽东经略熊廷弼大人到!”
熊廷弼走进了帐篷,发现这顶硕大的帐篷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昏暗,也不知道这顶帐篷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透光性出乎意料的好,外面的阳光可以透过帐篷周围以及顶部照射进来,当熊廷弼大步走进帐篷时,发现一群军官带着一群将领大步走了出来,看到熊廷弼后杨峰朝熊廷弼躬身并拱手道:“末将江宁卫指挥使、江宁参将杨峰见过熊大人!”
“卑职等参见熊大人!”杨峰身后的军官们由于官职太低,可不敢向杨峰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学习,纷纷单膝下跪见礼。
熊廷弼没有理会这些向他见礼的军官,而是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杨峰,仿佛丝毫没有在意杨峰没有向他下跪行礼的事。而杨峰也是毫不掩饰的直视着熊廷弼,神情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这个指挥使大人别的都好就是太不圆滑了,尤其是在礼节上更是斤斤计较得令人发指。熊廷弼身为兵部右侍郎兼辽东经略,换做后世来说那就是国防部副部长兼一个大军区的副司令,杨峰充其量只是一个农垦兵团的师长,看到上级竟然只是拱了拱手而已,这要是换了一个比较苛责的上司恐怕早就发怒并治罪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同众人那般发展,熊廷弼也并没有因此而发怒。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峰,发现这个指挥使竟然同样毫不畏惧的打量着自己,光是这点就让他感到惊讶,要知道如今他已经官复原职,但凡是武将看到他甭管官多大都会矮半截,别说单膝下跪见礼了,就算是双膝下跪叩头也是常有的事,对方不过是区区一个指挥使兼参将而已,竟敢对自己行拱手礼,这胆子已经不能说大,而是吃了豹子胆了。
换做一年前的熊廷弼肯定是二话不说就要治他的罪,至少也要参他一本。不过经过此次的入狱风波,熊廷弼早已看开了许多,反倒对这些俗礼不太看重。他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位指挥使兼参将,只见对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身高,二十多五六岁的年纪,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两眼异常的明亮有神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情,看着自己的神情也非常平静,并没有看到上级那种激动或惶恐的心情。
而杨峰也同样在打量着这位原本已经被砍了脑袋并传首九边的辽东经略,只见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乍看很是和蔼的脸上隐隐透露着一股肃穆的神情,眼神温和,看着自己的眼睛透露着好奇和期待。看到这里,杨峰心里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按照明史上所说,熊廷弼性格暴烈,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像啊,看来这几年的牢狱之灾给了他太多的改变了。
看到熊廷弼不说话,周围的军官们也有些紧张起来,这两位不会刚一见面就要闹起来吧。不过好在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熊廷弼有些满意的点头道,“你就是江宁卫指挥使杨峰?本官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原以为你这样敢率兵跟徐弘基干仗,能打鞑子的指挥使必然是一个膀大腰圆,腰围三丈身高也三丈的好汉,没曾想竟然是个如此的俊朗出众的年轻人,着实让本官吃惊啊!”
听了熊廷弼的话,杨峰微微一笑:“大人过奖,末将之所以能立下一些微末之功全赖众将士的努力和陛下的圣明,末将不过是运气好了点而已。末将此次路径京师并在此驻扎,就是为了接大人一同前往辽东,能在路上聆听大人教诲实乃末将之荣幸,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奉承话人人喜欢听,熊廷弼也不例外,虽然知道杨峰说的大半都是客套话,尽管如此但他还是感到很高兴,刚才对杨峰的那一丝不满也随之散去,他随口问道:“杨将军,能否告知本官刚才你们在谈什么啊?”
杨峰回答道:“回大人话,末将适才在于众位袍泽在讨论抵达辽东后如何对后金鞑子进行反击的事情。”
“反击?”
熊廷弼一阵愕然,自从萨尔浒战役大明大败后,明朝的虚弱仿佛一下子便暴露了出来。国力已经虚弱不堪的大明在对上女真人时变得畏首畏尾,基本上都是以防守为主,熊廷弼在担任辽东经略期间很少有人敢主动对女真人发起攻击。唯一一次最大的反击还是那个志大才疏的王化贞率领大军率领驻广宁的全部兵力向女真人发起进攻,只是刚刚交手就被女真人打得抱头鼠穿,连广宁城也丢掉了。
历史上王化贞失败后被朝廷所斩首,还连累了熊廷弼,不过在这个历史时空里,有了杨峰的出现,熊廷弼这才得以幸免。现在熊廷弼又听到反击这个令他敏感的字眼不由得整个人都有些古怪起来。若是换做以前,熊廷弼咋就叱喝杨峰了,不过如今的他经过几年牢狱的折磨后原本爆裂的脾气也改变了许多,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杨峰一眼不动声色的问:“不知杨大人要如何反击啊。”
杨峰摇头道:“熊大人若要末将说出具体形势,如今末将上尉抵达辽东如何说的出来。但末将以为,两国交战无非就是你来我往相互厮杀,拼的是国力的大小、兵力和士卒的勇气而已,其余诸如谋略之类的只能是小道而已。”
“拼的是国力的大小、物资的多寡、以及士卒的勇气。”
熊廷弼喃喃自语了两句,神情有些不悦起来:“杨将军此言差矣,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杨将军怎可出此妄言?”
看到熊廷弼有些发怒,杨峰却笑了:“熊大人稍安勿躁,末将并非是说谋略无用,而是说谋略是建立在双方实力相近的基础上,若是双方实力相差太原,就算是诸葛孔明与孙武复生也只能是徒呼奈何。比如如今我军为何在辽东频频失利?还不是因为我军将士疏于训练、就连火器也是一些粗制滥造的货色,加之国力衰退无法训练出足够训练优良的大军对满洲鞑子进行持续不断的进攻故而让鞑子得以猖狂。大人试想,若是换做了永乐年间的我大明国力充沛的年间,借努尔哈赤这个老贼十个胆子也不敢炸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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