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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智远和尚不知晓的。
谢玉琰接着道:“他们知晓就算回到家乡,也是面临同样的困境,就算朝廷免了劳役,他们还要偿还欠豪绅的银钱。若是给豪绅做家奴,倒不如一家人在一起,山中求活。”
“如今朝廷打开坊市,给小民提供便利,何尝不是因为土地大多被官员、豪强握在手中,百姓没有田地耕种,只能做些买卖,或是在瓷窑这些地方做雇工。”
“但商贾若是效仿田主,欺压雇工,即便坊市繁荣,得利的仍是大商贾而非百姓。”
“大名府因为佛炭、泥炉,许多雇工拿到每日一百文工钱,让他们过上饱腹的日子。宝德寺也因此香火旺盛,大和尚何妨继续施力,庇护更多百姓?”
谢玉琰说到这里,神情一敛。
智远和尚眼见那佛香袅袅盘旋而上,模糊了她的眉眼。
大殿中的光芒似是被压住了几分,她那藕色的衣裙,忽然变成深青色彩翚翟纹。
她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
“大师身上的袈裟不够大,不如再撑开几分。”
智远和尚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扭曲,他忽然有些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自己也深陷其中,半点动弹不得。
佛前的供养灯忽然明灭不定,突然燃起的火苗,终于烧到了旁边的经幡,烧掉了侵蚀过来的黑暗。
智远和尚眼前重新见清明,他尚未平复心绪,就看到突然燃起的火势,顾不得别的,匆忙中爬起来,快走几步,将烧着的经幡扯下来丢在一旁的水缸中。
自从大殿失火之后,他就让人在各处佛殿中准备储水的水缸,免得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今日果然就用上了。
“谢施主佛前慎言,”智远和尚双手合十,“寺庙正殿已经烧了,这偏殿……”
谢玉琰看着那供奉的菩萨,接二连三在寺里遇到火势,她却好似半点不害怕,指了指那些泥塑。
“看来这泥胎也想要重塑金身。”
谢玉琰说完拿起了旁边的供养灯,凑在鼻端闻了闻:“灯中加了太多的酥油,火苗难免大一些。”
“小沙弥用惯了杂质多的油,不知酥油习性,大师要提点一二。”
说完这话,谢玉琰抬起眼睛:“大师该不会觉得这火势真是因为我吧?”
智远大师摇摇头,在佛殿中,商议假借佛法赚银钱……她却半点不心虚。
“真的有那么灵验,”谢玉琰道,“那么多侵吞田地,贩卖度牒的寺庙,早该烧光了。”
重新走到蒲团上坐下,谢玉琰声音再度传来:“大师,我们说到哪里了?”
智远大师再次捻动佛珠,方才他看到的景象全都烟消云散了,仿佛只是他一时的妄想,但他看向谢玉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郑重。
“要怎么撑开袈裟。”
不对……智远大师话说出来就后悔了,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巴缝上,他完全被带偏了。
“对,”谢玉琰道,“我们就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
偏殿之外。
谢子绍气喘吁吁地赶到,十妹妹来宝德寺也不唤他同行,智远大师那般喜欢他,他怎么能不来拜见?
“大师和我家十妹妹呢?”谢子绍问向一旁的小沙弥。
小沙弥行礼:“谢施主与主持在参详佛法。”
谢子绍听得这话点点头,看来他家十妹妹还是有慧根的人。可不知为何……谢子绍耸了耸鼻子,他好似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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