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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是血腥的一个月,诸葛恢的死只是一个开始。
其后这个月剩下的时间里,几乎每天朱雀大桁南侧都会再添新的首级。这些首级各依罪名高低、生前身份贵贱,死后也是高低不等的悬首示众,在都内已经形成一道风景。
逐渐恢复繁荣的建康城,民众偶或成群结队行至此处,对着那些高悬的首级指指点点、穷发议论,自有一种看客们无甚危害的残忍。
这一次的逆乱定罪,量刑非常严重,单单被判以枭首者,包括诸葛恢并其直系亲属和一众党徒,便达五十人之多,琅琊王氏的王胡之并王耆之自然也不能幸免。他们最后虽然附和了王恬对诸葛恢并青徐乡党的构陷,但即便有什么所得也注定不会落在他们自己身上。
判以死刑但不必枭首的又有三十余人,包括死在乡乱中的蔡谟嫡子和宿卫中率先作乱、杀害护军周谟的几名将领,还有就是一部分历阳乱卒首领,庾翼的丈人刘绥同样没有幸免。
还值得一说的便是对颍川庾氏的论罪,庾翼曾经伙同王允之于京畿近郊洗掠乡民,但却并没有与诸葛恢直接勾结的指正,而其人率领历阳乱卒入都,又是奉了皇太后的苑诏,这一点确凿可查,因此颍川庾氏最终没有以逆乱入罪。
但庾冰、庾翼兄弟两人在这场动乱中罪名同样不少,最大一桩便是力不胜任、致使皇太后忧恐至死,又有无能御众,因使历阳乱卒祸乱京畿。
如今兄弟两人俱已身死,因此夺其一切职事爵秩,同时废其家嗣。其涉事嫡子一并处死,余子编为罪民,永作禁锢。
而后便是对台臣官员的处理,司徒褚翜徒任主政,但却不能察患于未发,事后又无能定乱,更有外奔矫诏筹建行台罪状,因是剥夺一切官爵贬为白身,禁锢不用。
中书令何充罪责稍轻,但也是责无旁贷,免其中书之职,外放司州刺史,单车以用专事督建修复陵寝宫苑。
其余在职台臣,也都各自依照官职高低、机要与否,而各作一定程度的贬斥,几乎无人能免。这追责的牵涉面虽然极为广泛,但是相较于几乎被杀个精光的青徐侨门,区区罚俸贬职已经算是非常轻微的处罚了。
而且这些台臣们也明白,最主要的清洗已经完成,他们这些被牵连者即便有什么处罚,也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经过此一轮清洗后,台省官员缺额近半,除了州郡选募之外,他们这些在台者事后肯定也会循序以进的。
所以尽管整场清算声势浩大,但在底线划出来之后,人心反倒渐渐归于安定。
类似这种大规模的清洗,局内人的反应如何是一个隐患,乡野和畿外州郡的声音同样要命。
在整场逆案的量刑处罚方面,沈哲子看似大势汹汹、大开杀戒,但本身也是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杀头略尾,抓大放小。主要施加重惩的,还是集中在畿内这些确凿可查的时人身上,只要有一点罪名牵涉上身,便绝对不能幸免。
但是在乡乱的处理上,手段则要温和得多。参与乡乱的丹阳、吴中、琅琊等乡众们,直接确凿入罪的并不多,比较显眼的一个便是丹阳任球。
当琅琊乡乱被定性为逆乱的一部分后,任球煽动都南吴人乡众前往痛杀琅琊的最大罪名已经不再,甚至可以冠以义军为名。但沈哲子本身对于所谓“义军”这一意义就不太认可,也不能单纯的给任球脱罪就认可这种行为,甚至予以表彰。
所以,任球最终还是以发破丧户、毁坏中兴元功名臣丧荣的罪名入罪,夺职禁锢,徒刑发往河洛镇戍。
明眼人看来,这其实也是对任球的一种关照和保全,毕竟他在乡乱过程中太显眼了,事后难免会有遭受牵连的人家怀恨在心。若是其人还继续留在江东,即便有着沈家的保全也很难事事关照周全。
而江北乃是梁公基本盘,功罪如何其人一言决之,无论何种名义北上,未来衣锦还乡的前程已是依稀可见。
下及乡众层面的处理,定为有罪的足足三万之众,但基本上没有实质性的惩罚,其中一部分被迁徙发配到江北择地安置,另外的则就近京畿周边安置,以工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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